话虽如此,她的神色却更覆霜雪,愈显寒冷。
戏曲慢慢地进行着,无聊也是无聊,司命也将视线投向那里,看着邵小黎被一桩桩地列举罪刑,然后被绑在十字架上。
这是戏曲的最高潮,他们无比渴望地看着责罚妖女的画面,也让那正钉在刑架上的妖女看一看她未来必将面临的下场。
邵小黎的手脚被捆在了上面,十字架上的绳将拉着她升上去,然后将是一番假戏真做的责打,这是那中年妇女劝说了许久才让这自称香儿姑娘的少女答应下来的事情,她说着只要今日让满城的人宣泄了心中的愤恨,来日她就一定是城中最红的人,能红过君王老爷。
邵小黎看着自己的双脚渐渐离地,人群的欢呼声和那些狂热挥动的手像是在离自己远去。
真正的金色十字架距离他们并不遥远,黑蛇也盯着这里,只是瞳孔空洞,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她望向了司命,脸上的笑意更盛。
司命知道她此行而来必有目的,绝不只是演一出拙劣的戏,但她不明白这少女到底要做什么?
邵小黎连同那十字架被升至了与屋楼等高的位置,屋楼的顶上,一个男子持着细长的鞭子走出,口中大喊着妖女受刑,然后向着少女玲珑凸浮的身子上甩去。
下方人群在一瞬间喧沸,只是没过多久,喧闹声戛然而止,归于沉寂。
他们呆滞地看着上方,或皱着眉头,或揉着眼睛,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砸向那名香儿姑娘的鞭子在空中停住了。
一只手握住了鞭尾。
那是一只纤美的手,那五根手指却像是铁钩一般,将那鞭子紧紧地攥在手中。
红裙的少女不知何时挣脱了捆绑。
她立在十字架的顶端,将那十字架踩得微微后沉,几个拉着线的人险些直接脱力松手。而她的手中握着那截长鞭,清冷的眉目像极了当日司命立于高台时的模样。
“这……戏文里有这段?”
“好像没有。”
“妖女,这一定又是一个妖女!生得这么好看,不是妖女又是什么?”
台下议论纷纷,许多人心生恐慌,开始四散而逃,人群像是几条冲撞在一起的溪流,飞溅起水花无数。
邵小黎看着台下,她发现,再次回到王城之时,自己的心境与过去似全然不同了,别人看着台上她出演的戏,而她看着台下,也像是在看一场戏。
她手臂一收,轻而易举地从对方手中抢过了那条鞭子,她稳稳当当地立在十字架下,拂舞的衣裙像是晚云。
“你们不是想看神女遭受辱打责罚么?戏子搭台有何意思?你们就不想来些真的?”邵小黎学着宁长久淡然的语气,声音萧索若秋风。
司命微惊,她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在她眼里,这少女只是个剑法平平的废物,哪里能够真正碰到她呢?
邵小黎转过了身,移转去了目光。
过往数月的学剑生涯在脑海中走马观灯般掠过,灵气瞬间冲破气海,在身边一圈圈地荡开。
邵小黎中指往袖间一勾,早已准备好的红绳射出,猛地拉成了一根直线,甩上了那金色的十字架,红绳遥遥地缠绕自上,邵小黎手腕一拧一拉,整个身子如壁画飞天,借力而去。
那头黑蛇察觉到了异动,猛然张开了满是锯齿的大口,向着自己扑咬而来,而那乌鸦则依旧在啄食着司命的神性,无动于衷。
邵小黎望着那冲来的巨蛇,心中悸动,那些融入血肉的剑招爆发而出,向着黑蛇眉骨中央刺去。
巨蛇的咆哮声像是数万只老鼠齐齐尖叫。
邵小黎抓着红绳,越过了黑蛇的头顶,一下子荡到了它的背脊上,她的手按着它的身躯,举起手中的剑,熟练地刺了下去,剑扎开鳞甲,直达血肉,碾碎骨骼。
十字架上的黑蛇不停地扭动着身躯,想要将这该死的少女甩下,邵小黎双手死死地按着柄,拖着剑,曳着黑蛇的血肉,向上狂奔着。
黑蛇在愤怒与痛苦之中鳞片齐齐地张开,就像是羽毛炸抖的雄鸡。
邵小黎身子被炸起的鳞片推开,再难维稳,向着人群中摔去,黑蛇张开大口,脖子扭转,扑向了邵小黎。
邵小黎另一只手中抓着的长鞭也伸了出来,鞭子一甩,精准地绕住了黑蛇的一颗门牙,然后借着黑蛇冲过来时的力道,身子向上猛甩,于空中重新拔剑,刺向了黑蛇的瞳孔。
那头黑蛇缠绕在金色的十字架上,它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似是不想伤害任何一个平民或者毁坏任何的建筑。
这是罪君给它下的命令。
罪君不会主动杀死罪不至死之人,这一场天地气流冲撞出的浩劫,在罪君眼中也只是他们的无妄之灾,并非自己的手段所致。
邵小黎在黑蛇的背上腾跃上,毕身所学的剑法都在此刻施展了开来,那些鳞片在她的剑下大片地搅碎着,邵小黎一边狂奔一边猛斩,红色的衣裙飞扬,好似黑色原野上飞速行进的火。
众人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悸不已,那个明明脆弱易折的小姑娘,为何会爆发出这样的力量呢?
而邵小黎本就是借着戏班子重新混入城里,然后借此机会引来众人,使得这黑蛇出手有所忌惮,哪怕自己实力不济,也可以混入人群中逃走。
这些都是老大给自己做好的粗略计划,而她对于自己加入戏班子这一临场应变,更自觉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