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牵连深远,以梁心铭之能,加上靖康帝的信任和支持,终其一生也未能促成。
王壑若是公然支持女子参政,恐怕会招致天下士子群起而攻之;眼下他借着联手之名,扶持和纵容李菡瑶成长,等李菡瑶成了气候再予以收服,一切便水到渠成。然此战略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成了气候的李菡瑶实力增长到什么程度,能否顺利收服,他都无法确定。
李菡瑶……
他轻轻念着这三个字,面含微笑,眼底带着沉思,游离在众人的谈话之外,偶然听见一两句,发现少女们的话题跳跃不定,已经又回到纺织服饰上。
李菡瑶……
他又默念了一遍,思绪依然停留如何收服李菡瑶的布局上,随之将目光落在斜对面穿石榴红小袄的少女身上,细细打量。他从不知道石榴红竟如此娇艳,衬得小丫鬟的脸色如同染了胭脂,观之令人赏心悦目。
怪道美人都爱鲜花!
男人又都爱美人!
爱美人的男人常谓之“护花使者”、“惜花之人”,又可说是“怜香惜玉”等等。
所以,他这是赏花?
小丫鬟正跟王墨说话,她的声音清澈透亮,一如她的人,纯洁而灵动,活泼而慧黠。
“……梁姐姐前天送了好些衣裳来,都是伊人坊的。料子和样式都极好,说是清货买的。”
“是清货。之前昏君查抄了忠义公府,方家名下所有的工坊和铺子也都被查封了。现在昏君死了,忠义公府平反昭雪,像伊人坊这些铺子都重新开张。因错过了年关这一波生意,积压了好些布料和衣裳在库房,赶着清货。他家的东西素来有口碑,消息一传开,京城的权贵世家都抢着买。去的晚了都买不着呢。我们也买了许多。”
“这便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李家的口碑也好。自六月以来,李家的工坊和铺子几次被贪官查封,织工们都不离不弃,与老爷姑娘共进退……”
王壑欣赏着美人,也没忘记筹划天下大计。因想:若要兵不血刃地收服李菡瑶,非观棋不行!
他目光专注,惊动了李菡瑶。李菡瑶转脸,目光一溜过来,发现是他,冲他一笑,如花绽放。他也回了一笑,像在招呼,又无甚可说的,心理很微妙。
他略一沉吟,便道:“你家姑娘善用人,你已被你家姑娘调教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李菡瑶一脸困惑道:“这话怎么说?”她正和王墨张菡说衣服的,怎么这人提起用人来?
王壑朝王墨等人瞅了一眼,意味深长道:“瞧他们——这不过是跟姑娘初次会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久别重逢呢。倘若再多接触几次,我怕他们都要跟你投奔李姑娘去了。姑娘这不动声色间笼络人心的手段,只怕比李姑娘更胜一筹。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李菡瑶恍然大悟,不由心下欢喜,笑吟吟瞅他道:“多谢公子夸赞。婢子很开心。”
李菡瑶就是她!
她便是李菡瑶!
这夸赞,横竖她都当之无愧。
火凰滢接道:“我们姑娘善用人就不用说了,最难得的是肯用人、肯放手、肯放权。观棋姑娘从小便跟着姑娘,历练最多,自能独当一面;便是小女子投靠姑娘才几日,便得姑娘信任,大胆办了几件事,虽比不上观棋姑娘和我们姑娘轰轰烈烈,效果还不错。这是我头一回小试身手。那种恣意挥发的感觉,十分的畅意!我犹如再生为人,深觉过去十几年都白活了。”她还有一句话没说:从此后再不必受男人的压制,扬眉吐气的感觉非言语所能形容。
王壑:“……”
又在蛊惑!
张菡:“……”
好想恣意发挥!
王墨:“……”
好羡慕!
同时她也感到疑惑:李菡瑶真有如此亲和力?
据她看来,在德馨院住了两天的“李菡瑶”有魄力、有手段、有智谋,却不具备凝聚人心的吸引力。倒是眼前这个叫观棋的小丫鬟看似天真烂漫,其实深不可测,像磁石一般吸引人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
也许是她弄错了,毕竟她向“李菡瑶”坦承过,说自己喜欢世子表哥,“李菡瑶”必定当她是情敌,自不会对她有好脸、对她释放什么亲和力。
她看着对面笑眯眯的小丫鬟和江南第四才女想:“定是这个缘故。”这二女出身都不高,却绝不是普通女子,如此忠于李菡瑶,可见李菡瑶的魅力。
李菡瑶给了火姑娘一记赞赏的目光。
火凰滢嘴角微扬,十分愉悦。
她本来以为自己并不比李菡瑶差,只是不幸沦落风尘,然之前一番对答,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跟李菡瑶的差距。李菡瑶不仅有胸襟有气度,有魄力有勇气,才思之敏捷也非她可比。她只赞李菡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李菡瑶却抓住这机会补充,一番话下来,连王壑也紧张不已,生恐妹妹被游说去了。她领会到李菡瑶的用意,自然不会再错失机会,所以才接了这番话,
李菡瑶见目的达到,便想转移话题,即便眼下她顶着丫鬟的身份,也不能无休止地吹捧主子,那只会适得其反。
她便笑问王壑:“公子今日怎这么闲,有空坐在这里听我们东扯西拉?之前不是很忙吗?”
王壑向后靠了靠,在椅子上坐得更踏实些,一面笑道:“今天可是除夕,再忙也要过年。”
李菡瑶道:“可是基地……”
王壑抢道:“基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