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胡良直接拔刀横斩。
足有丈许之宽的刀气直逼陈孤鸿,他在不愿硬抗这一刀的情形下,只得向后退出堂外。
胡良大笑一声,一脚踢翻面前的酒席,紧随而去。
一时间,整座厅堂内就只剩下李玄都和白愁秋和辜奉仙一众人等。
李玄都之所以没有受到谪仙人的影响,原因其实很简单,正如陈孤鸿所说,出神入化三境的高人便可无视此毒,李玄都如今坠境不假,可体魄还是当年的体魄,虽说没了等同境界的气机作为支撑之后,体魄呈现出一种“假死”之态,再不复当初圆融无缺,但是根本还在,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体魄是火铳,气机是火药弹丸,火铳没有了火药弹丸,不过是一根烧火棍,但就算是烧火棍,那也是铜铁铸造而成,不是寻常刀剑可以砍断的,抵抗区区谪仙人之毒自然是绰绰有余。
李玄都看了眼白愁秋。
在白愁秋和辜奉仙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名女子,正是先前出门接待他们一行人的那位中年女子。
这位风韵犹存的女子身份复杂,既算是陈孤鸿的亲传弟子,也算是半个妾侍情人,在他身前的几名抱丹境高手,分别是一名铜皮铁骨的武夫,一名没有飞剑的剑客,以及一名精通各种旁门的方士。
李玄都的视线在三人的身上飞速扫过。
武夫是个身高八尺的大汉,披挂黑甲,身材极为魁梧,仿佛是一堵高墙。而且透过黑甲的缝隙,隐约可见其皮肤上还有淡淡金色,应该是专门修习过佛家的金身类功法,由此可以大致推断,此人应该是主守,
只是不知道这位武夫身上的黑甲是何品相,不过是宝物的可能性不大,寻常玄元境修士能有一件灵物就已经幸事,宝物几乎是先天境高手才能触及的东西。
剑客是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手中持有一把品相不俗的长剑,寒光凛凛,气息森然,显然饮过不少敌人鲜血。在登堂入室三境之中,以剑道中人的杀力最强,所以毫无疑问,这位剑客是主攻之人。
不过此人既然托身于陈孤鸿的门下,可见他并非清微宗的传人,多半是散人之流,如此便不可能拥有飞剑,毕竟铸造一柄飞剑的人力物力,绝非一名普通江湖散人可以担负的,就算有足够的银钱,想要请清微宗的铸剑师开炉铸剑,也是一笔不菲的花销,除非另有机缘,否则怕是此生都无望拥有一把飞剑。
最后是个身材修长的灰袍老者,脸色苍白,露在袍外的双手也是雪白如死人之手,眼窝深陷,双目幽深,显得阴森可怖,以形貌而言,这是阴气过盛之状,此人明显是走了鬼修路数,由此可以断定,此人不擅攻,也不擅守,但精通各种旁门左道之术,往往能出人意料,防不胜防,若是从旁牵制,可以给那位杀力最强的剑客创造绝佳机会,所以最是麻烦。
李玄都在心底打定主意,一有机会就先杀此人。
当然,他真正的大敌还是那三个玄元境的高手,虽说此三人都不是纯粹武夫,在单纯战力上可能稍弱于钱行,但是三人联手,必定要胜出钱行许多,如果三人能够精诚合作,那么李玄都想要以一己之力胜过三人,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不过他也并未如何慌张。毕竟当年他被江北群雄追杀时的处境,比起现在还要凶险数倍,当时也是看似身陷必死之境,可到最后他还是活了下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又何况是今天这场小小的鸿门宴?
最后才出现的中年女子上前一步,对李玄都微笑道:“妾身姓杨,单名一个柳字。陈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这些年我都跟随在师父他老人家左右,于这九河府经营南山园,早已久闻李先生的大名,却是无缘得见,引以为憾事。昨日李先生大驾光临,妾身有眼不识泰山,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李先生见谅。”
李玄都看了眼周围的遍地狼藉,淡然道:“这份招待,已是让李某人受宠若惊。至于周到不周到,那还要看李某能否安然走出南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