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繁华闹市的街边,李玄都将萧迟放在路边,让他背靠着墙壁坐着,然后按住他头顶,度入气机。
柳玉霜从旁瞧着,生怕李玄都动什么手脚,见萧迟的脸色渐而红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玄都将手掌松开,望向柳玉霜,道:“他本就是先天境的小宗师,底子雄厚,我现在帮他度入气机,不消一时半刻就能醒来,你也不必担心他被什么宵小之徒占了便宜。”
这一刻,柳玉霜柔肠百结,在萧迟的身旁缓缓蹲下身来,伸出纤长细指,在萧迟的面庞上寸寸抚过,深深望着他,好似这就是最后一眼,以后便再也不能这样看他了。
若是痴男怨女见到这一幕,怕是要哭红了眼睛,心都要碎了。
不过李玄都乃是见惯了生死之人,心性坚韧,哪里会为之所动,只是冷冷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柳玉霜转过头望向李玄都,问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玄都平静道:“若是柳夫人觉得我会心软,那可大错特错了。”
柳玉霜闻听此言,也不争辩,只是收敛了悲戚神情,站起身道:“走吧。”
李玄都伸手按在柳玉霜的肩头上,开始运转“圆势法”。
过去的清微宗既然是以一个“奇”字立足于江湖,那么“玄微真术”便没有那么容易被人识破,若是人人都认得“玄微真术”,也谈不上一个“奇”字了。同理,阴阳宗的“太阴十三剑”也是如此,可能有人认得其中的一两式,却很少有人能够认全,所以先前李玄都以“青墨三千甲”挡下萧云的“五方五行散手”,萧云久居琅琊府,柳玉霜久居金陵府,都不是常在江湖行走之人,故而没有识破。
在李玄都运转“圆势法”之后,柳玉霜立时感觉自己的经脉、窍穴、丹田之中涌入大量外来元气,使得自己的气机运转变得极为凝滞。
李玄都说道:“虽然你信不过我,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将你知道的如实告知于我,不耍什么小聪明,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就准备与你的萧公子诀别吧。”
柳玉霜眉眼低敛,没有多说什么。
李玄都转身往身后的僻静小巷行去,柳玉霜被封了修为,自知逃不出李玄都的手心,也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如此两人,一前一后,李玄都是个农家汉子装扮,柳玉霜却是一身华丽扎眼的宫装,十分不搭,幸而此地僻静无人,若是换成人来人往的街道,说不定会有人以为是拐卖女子而去报官,又是一番麻烦。
李玄都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放走萧迟,是因为他提前有过观察,此地有数条巷子纵横交错,可谓是四通八达,转过几个路口之后,来到一条死胡同,在其尽头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院,可见屋顶破了个窟窿,部分院墙也已经倒塌,透过院墙的缺口处可见院内一片绿意,足有及膝之高。
两人来到此地,柳玉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如果你是总督府的人,为何不直接带我去总督府?”
李玄都道:“你方才已经说了,总督府中有你们的暗桩,难保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柳玉霜道:“你将萧迟掳走,萧家那边已经泄露了风声,此时再做这些,又有何益?”
李玄都转头看了她一眼,道:“柳夫人果然聪明,那我也不妨明说了,总督府的人并不认识我,我只能随便找个落脚的地方。”
说罢,李玄都推开院门,走入其中。
柳玉霜身穿宫装,只能稍稍提起裙摆,然后随着李玄都走入其中。
来到房中,满是尘土,当中有一张破旧木桌,桌上有一盏没了灯芯的油灯。
李玄都从须弥宝物中取出纸笔,道:“我就不听了,请柳夫人将名单写默写出来。”
柳玉霜没有动作,摇头道:“还不到一个时辰。”
李玄都原地立定,双臂环胸,说道:“好,我就等够一个时辰,希望柳夫人不会食言而肥。”
柳玉霜低垂眼帘,道:“如今我的性命操于你手,自是不敢妄动。”
……
白绢缓缓退出林中道观,几番思索之后,决意前往唐文波口中所说的单老峰一探究竟,只是刚刚行出不远,忽听得身后传来两下玎玎异声,猛地转身望去,便见有三人疾奔而至。
白绢一瞥之下,只见那三人都身披青色斗篷,同时戴着斗篷上的兜帽,看不清他们面貌,但每人的斗篷上都赫然绣着一轮青阳,说明三人是青阳教的青阳总坛中人。
三人见到白绢之后,也不废话,身形晃动,同时欺近,三双手齐往白绢的身上抓去。白绢虽不知道自己的行迹是如何被此三人窥破,但此时没有半分迟疑,腰间“饮雪”出鞘,一刀向三人横扫过去。不料这三人的身形极为诡异,竟是躲过了这一刀,已然是欺近到白绢的身前。
若是换成旁人,也许就要在一招之间被这三人联手擒拿,只是白绢并非寻常人等,她身兼补天宗和忘情宗的两家之长,又得“天刀”秦清的真传,比之颜飞卿、苏云媗也不差几分,只见得她在盱眙之间从须弥宝物中取出另外一刀,刀气纵横无匹。
“天刀”秦清在修为大成之后,便已经很少动用这把相伴多年的佩刀,想来这世上除了老玄榜上的几位神仙,也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出刀,所以江湖上对于这把高居刀剑评的“欺方罔道”只是有所耳闻,从未见过。此三人也是如此,哪里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