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中旬的欧罗拉中部地区,不同于遥远南方的帕尔尼拉此时仍旧艳阳高照,夜间与清晨稍不留神已经会让人着凉感冒。
在营帐之中即便围绕着篝火入睡,夜里却最好把羊毛斗篷也给盖在身上,避免意外发生。
小小的感冒对于底层人民来说也是极为可怕的。缺乏药物无法治疗可能会丧命是一方面。就算在最好的情况下,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家庭生计,若是因为疾病而少了一个劳动力,甚至仅仅只是劳动效率降低,很可能就会引致家破人亡的结局。
如是的生活困苦有很大程度来自于其它阶级的欺压。人类依靠经验累积的草药学在世界各地其实都有长久历史,但在耶缇纳宗信仰最严苛的欧罗拉地区,用草药治病乃是一种异教徒的叛逆行为。
苏奥米尔人的认死理一根筋运用在宗教上面使得他们成为了最好的狂热者。在原教旨主义的规范里,疾病不是因为外在因素而获得的,而是神明对于你沾染有恶魔行径的惩罚。而要治好疾病,你所应做的也是唯一准许被做的。
就是下跪,虔诚地祈祷。
若你是个心灵洁净的人,只是不小心被恶魔所诱惑了误入歧途。那么在你虔诚祈祷之后,神明就会解开惩罚,让你轻松起来。
而得了病不好好祈祷却要去找草药之类的“身外之物”来治疗,这显然是恶魔才会有的“怠惰”和“狡诈”。不好好面对困难靠自身的灵魂洁净捱过去而想依赖外物帮助,这是极为大逆不道的。
草药师这个职业在历史上就这样于苏奥米尔绝迹,而底层人员因为得不到廉价又高效的药物治疗,人均寿命也一度掉到40岁上下。
如今随着宗教制度的改革,神权对于人世间的干涉变得更轻微一些,类似的事情已经变得少见了许多。
但这个国家根深蒂固的传统和人民普遍认死理的一根筋,在各方各面上,都还是让人有一种想骂都骂不出口的无语感。
——与洛安少女以及贤者一并行动的旅馆家大儿子咖莱瓦,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
“嘭啪——”的声响在帐篷外面响起,本就快要醒来的米拉“唰——”地一下坐了起来掀开帐篷抓起了剑。然后撇过头看了一眼仍躺在地铺上,但睁开了眼的自己的老师。
“是咖莱瓦。”贤者的表情也显得有几分无奈,而两人往帐篷的里侧看去,果不其然,年青的搬运工所躺的位置已经没有人影。
他想来是天刚蒙蒙亮就已经轻手轻脚地摸了出去。米拉和亨利互相叹了口气,然后从帐篷当中走了出来。
“我——”捂着自己右臂伤口的咖莱瓦见到两人,一边忍着痛一边试图找话解释的模样让人无奈更加几分。掉在地上的一个有木框架的皮水桶显然是刚刚发出声音的罪魁祸首,此刻软趴趴赖在地上的它仍旧在不断地渗出水来。
“唉——”洛安少女再度叹了口气,而贤者则是回过身开始收拾起三人的背铺并且为烧了一夜的炭火添加新柴。
“我就是——”年青人仍旧试图辩解。米拉走了过来提起了勉强还剩四分之一桶的水,然后走向了放在营帐外的铁锅。
“哗啦——”的一声,她把水倒到了里头,接着才转过头看向了咖莱瓦。
“......”年青的搬运工垂下了头,像只做了坏事被人训斥的小狗。
“伤口我看看?”亨利把地钉拔走然后麻利地将帐篷收了起来,而米拉走了过去。咖莱瓦迟疑着松开了捂着右臂的手,果不其然,伤口又渗血了。
“你就不能一边坐着去吗?”洛安少女表情有些凶狠。
“我......”咖莱瓦这一次终于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我就是,给你们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到头来钱也没拿回来,还变成拖累。我想最少能做点什么——”
他这两天都是这幅模样,理由不怎么出乎意料,显然还是在意自己在桥上过关时闯出的祸端。
当时的突围算是及时,若再拖延一会儿附近的驻军全过来了,在几百人规模的包围下即便是我们的贤者先生也没有多少可做的事情。
忍忍就过去的事情,米拉和亨利都忍着付了钱了,但因为咖莱瓦的冲动,他们现在为了避免进一步的麻烦也只能走小道。
大道两天半能通过,小道就得多花个三天的时间最少。加上崎岖不平许多地方还有各类野兽魔兽出没,不论是行走的难度还是危险程度都大大提高。
“不是你的错,每次都要被敲那么多的钱,我们也付不起。”后面收拾好了营帐的亨利把锅架在了火堆上,头也不回地说。但他安慰性质的话语对于一根筋的咖莱瓦显然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年青人仍旧垂头丧气,看得米拉一阵没来由的火大。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你还垂头丧气个什么啊,男人点。”洛安少女怒气冲冲。
“我只是想多少出点力——”咖莱瓦小声嘟哝。
“出什么力气啊?!你这不是在给我添麻烦吗,伤口还没好就一边坐着去,用点需要力气的工作就又裂开了。真想帮我忙就去旁边好好坐着行吗,你把自己的伤口搞裂了要给你包扎的人还不是我。”“噗嗤——”“啊?!”身后的亨利笑了一声,而米拉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你们这些认死理的苏奥米尔人真的是——啊啊啊,火大!”“煎饼还剩半个,吃不吃。”亨利适时开口。“要吃!”米拉抛过来一把抢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