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的武术,尤以双手长刀的刀法,在起手式、握法与基本架构上和里加尔的长剑剑术有着相当多的共通点。”手里拿着一根与他本人等同高度木棍的亨利站在空出来的场地边缘,对站在场地中央的两人如是说着。
适当的放松心情确实是好事,但对战斗职业者而言倘若过长时间处于安逸的状态,肌肉和战斗的直觉就会像是生锈的武器装备一样,无法良好地运行。
因此找着机会,他们就会在内部进行对抗与演练,互相学习,并在高速的搏击之中将感官重新打磨至锋利。
在训练场上流汗总好过在战场上流血,但单纯个人武艺的比拼,虽是今天话题的展开,却并不是他们想探讨的核心。
“呼——”场中央的一男一女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在周围同伴的围观下同时呼出了一口气,紧接着都摆出了相同的架势。
——这已经算是一对老组合了。
小少爷弥次郎与我们的洛安少女自从认识以来便算是在战斗方面有些交集,最近的一次面对食尸鬼的并肩作战在弥次郎和米拉的两米多远就挥向了他们。
两个年轻人都本能地反映了过来,但在他们抬起木刀之前贤者就轻飘飘地分别在两人的头顶蜻蜓点水一般敲了一下。
“装备的优势。”他指了指两人手里一米出头的木刀,又指了指自己手里将近两米的木棍。
“体能的优势。”接着又指了一下米拉和弥次郎还有他自己。
“切。”洛安少女再度投来鄙视。
“......”鸣海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而贤者则是将武器重新插回到了地面上。
“可这,这是不名誉的。”之前还在叫好的那名年青武士显然也被亨利的说辞搞得十分纠结,以战斗职业者的直觉,他能明白这些话有道理。可他成长至今所接受的文化,所憧憬的对象,都教育引导他必须尽力采取名誉的行为,赢得光明磊落,赢得有层次。
所有人都希望后人在传唱他们的事迹时,提到的是他们利用“苦心磨炼的技巧与冷静的内心”最终取得了胜利。而不是因为他更高更壮有一把更好的武器就赢了。
即便是普通人都会觉得后者是借助外力或者天赋得来的,有点作弊的意思,就更不要提文化教育当中处处都在诉说这方面相关的武士阶级了。
和人社会,是一个成熟,却又处处都存在规矩与讲究的社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强大的,可是这种强大又是极其受束缚的。
武士阶级的出发点是武侍者,是这个社会的精英军事力量。他们所信仰的教条令他们对君主忠诚,磨炼自身技艺,又不滥杀无辜。武士的精神使得他们构成了这个社会令人信赖,令人倍感安全的阶层。对于荣誉与光明磊落的追求避免他们掀起战乱导致血流成河。
但也正是这种秩序,使得和人的武士局限于“侍者”的阶层。
就好像拉曼人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格局是有限的。
这种有限诚然值得尊敬,最少比起满嘴荣誉拿着剑骑马追杀逃难的农民争抢战利品的骑士而言,大部分武士确实做到了表里如一。
可他们代表的是和人社会的军事力量。
他们不是温柔乡,安抚民众应该是巫女、贵族以及博士学者们的职责。
武士是月之国的刀。
如果这把刀只剩下观赏摆设的意义而无法令人感觉到它的危险性。
那么它和装饰品又有什么区别?
鸣海想知道自身所具备的不足。
但当亨利用他惯有的一针见血的方式透过点出比武规则当中存在的追求倾向,进而直指要害地间接否定了他们整个阶级数千年来所信奉的规则时。
他又有点后悔觉得不该去问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幸福。
不论如何,在引起了不少人的思考或者不满之后,贤者耸了耸肩,走向火堆。
继续喝起了他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