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七天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江河只在家呆了四天,就准备回学校了。
他国庆回家,一方面是离家上学,确实有点想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回来帮父母卖早点,让父母能轻松点。
但现在父母又要去创业,李江河也就不准备在家里碍事了,何况,放假前宿舍舍友也约好都早回去两天,一起逛逛应天城。
他的舍友王云立是应天土著,一口应承下导游的神圣职责,准备带他们去看看玄武湖公园,见识一下什么叫皇家园林。
这对几乎一直没出过城的李江河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要说李江河所在的这个小县城,其实也蛮有名气。
茅山镇!
当然,此茅山非彼茅山,虽然都在一个省里,相距也不算远,可是李江河的这个家乡小镇,就只是沾了个这么著名的镇名,哪里能跟正牌比经济发展。
从这里出发去应天省城的长途汽车一天就几辆,有时候还没有,李江河需要早早去等着,万一错过了,那就只好祈祷司机今天能勤劳些,多跑几趟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等车的时候,李军和庞淑兰也准备离开小镇,去寻找发财的路子了。
这时候只要找准路子,倒卖mp3还是能赚到钱的,但这只是快钱,作为李军和庞淑兰接下来行动的启动资金罢了。
至于门路,李军还真有点,李江河的爷爷是退伍兵,退伍之后就进了政府干事,要不然李军之前也不会是挂着公职了,可惜李江河的爷爷有那一辈军人的信仰,人脉是有,但是基本不会给孩子用,再说,他那清廉的脾气,职位也不高,人脉都是些老战友,哪里好意思去找呢。
李江河的爷爷不同意李军下海,等到他下海失败,本来想着豁出老脸找找老战友,再给他安排个差事,但李军脾气倔啊,读书人就这点不好,自尊心太强,本来下海失败就够丢脸了,这还再要自己老父亲去找人,李军反正是受不了。
现在重生一次,他倒是把这没用的自尊心收起来了。
......
长途客车的停靠点离李江河家隔了几条街,现在是早上六点半,等车的人不多。
“江河啊,要回学校了?”街边小报亭外坐着一个摇着扇子的老人,冲着李江河挥了挥手,“好好学,我一早就看出你这孩子有天赋”。
“那也得谢谢爷爷,要不是能从您这蹭书看,我这语文没那么高的分,还不一定能考上呢。”李江河乐呵呵地回答。
报亭的爷爷也姓李,没孩子,没老伴,特喜欢从小就跟着李军来报亭买杂志的李江河,后来李江河家境不好,没法每月固定拿出钱来买杂志,就经常来报亭蹭书看,李爷爷有时候就把卖不出去的杂志塞给李江河,让他拿回家和李军一起看。
李江河知道,有的杂志与其说是卖不出去,倒不如说是李爷爷故意留给他的。
这些生活中的善意,可能算不上多伟大,就像牛阿姨的小蛋糕和李爷爷的过期杂志,但要是没有的话,李江河的人生或许就会走向另一个方向了。
大概七点钟的时候,长途客车就一颠一颠地开过来了。
茅山镇是这趟长途的始发地,人不多,李江河习惯性地走到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临上车前,李江河从李爷爷的报亭上买了一本最新的收获,李爷爷还塞给他一本99年的最后一期.
李江河回学校的时候,李军又多塞给他五十,他没推辞的掉,这是李江河原来生活费的三分之一了,要不然,他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余钱买杂志。
李江河坐稳之后,把两本杂志拿出来摩挲了一遍,不自觉地傻笑了下,把99年那期放在腿上,准备先看最新的一期。
收获是双月刊,新的一期自然就是第五期,开篇是张炜的外省书。
鲁地作家张炜,是鲁地乃至全国纯文学的一位标杆,就是在2000年,他被评为“中国十大最受欢迎作家”,但早在八十年代,那本学文学绕不过去的古船出版时,他就蜚声海内外了。
客车颠簸着前进,到一个城镇就停一小会儿,下车的少,上车的多,车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就像是生活一样的味道,无处不在但在车上坐了几分钟以后,却又意识不到这股味道的存在了。
李江河一直低着头读着杂志,外省书的主角是知识分子史珂,涉及那场运动,故事底调自然有些悲凉。
当李江河读到书中描写史珂脑海中闪过的叶芝的诗句:“为那无望的热爱宽恕我吧/我虽已年过四十九岁/却无儿无女,两手空空,仅有书一本。”他也只能叹息一声,假如执意去追求文学梦想,这句话,可能就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了。
这时候,一股淡淡的香气直往李江河的鼻子里钻,这味道是这么清丽,竟然可以从成分复杂如化学废水杠一样的车厢味道里突围而出。
就像是,就像是平凡生活里的一张体彩头奖。
李江河如是想到。
“哈,我说是谁能在这么喧闹的车厢里看书,还看得这么沉入呢。”一个软糯俏皮的声音随着这股香味响起,“原来是我们学院的李大学霸啊。”
“啊?”李江河转过头去,有点惊讶。
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笑晏晏地停在李江河的身旁。
呵气如兰。
李江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心猛地跳了一下,不过,旋即他就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在你面前,我哪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