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苏河的浮桥因为战争被拆毁,只能用船只摆渡,在等船的时候,里什特问道:“车臣台吉,使者跟巴尔斯说了什么?”
“使者告诉巴尔斯,巴尔斯与车臣台吉同生共死。”车臣台吉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巴尔斯这话?”
车臣台吉问:“当然是为了我能活下来啊,里什特,你也看到了,巴尔斯是个胆小怯懦的人,他若是杀了阿帕克和卓,僧格肯定暴怒,僧格会问他为什么杀阿帕克,当用性命威胁的时候,巴尔斯就会出卖我,那我就死定了,即便帝国出面保我,我也无法潜藏于僧格身边,这对我对帝国都不利。巴尔斯如果与我同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我的。”
“可如果僧格不管不顾要杀巴尔斯,巴尔斯明知必死,会不会反咬一口?”里什特问。
车臣台吉说道:“僧格才不会真的要杀巴尔斯,他违反殿下的命令,不肯为帝国干脏活,已经得罪了帝国,又出尔反尔,岂不更是罪过。而且谁都知道,殿下的诛杀令针对的是宗教领袖阿帕克,他死了,僧格何必再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巴尔斯去得罪帝国的一位王爷呢。”
车臣台吉在阿克苏受到了欢迎,也如愿见到了林君弘,当然,一切都是演戏给同行而来的僧格亲信看的,车臣台吉演的很认真,也很享受,通过一场戏,他确定了自己的价值,虽说眼前的帝国亲王过于年轻,但这样一位‘大腕’可以做配角陪自己作戏一场,至少证明帝国真心想让自己潜伏到僧格身边。
送走了车臣台吉,林君弘见了里什特,问道:“车臣台吉这个人怎么样?”
“聪明狡诈,而又贪财好色。”里什特说道。
“那就好,人无癖不可交,这是皇帝交教给我的。”林君弘道,想了想,说:“今天秘密会见他的时候,车臣台吉也没有要太多赏赐,女人没要,钱也没有要太多。”
“很简单,他已经有很多钱了。准噶尔突袭叛军营地,缴获的金银他可以分一半,这一次他代表僧格来,还对僧格说,需要钱打点帝国的官员将领,僧格又给了他很多金银,实际上,这些钱他都存在了阿克苏的一处商铺里,或许局势缓和了,就会运回部落。”里什特解释道。
林君弘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好了,我们不聊他了,说说你吧,里什特,你立下大功了,想要什么,金银、爵位还是官职,随你开。”
里什特跪在地上,说道:“殿下,我想要去朝觐。”
“朝觐,去京城吗?呵呵,奉劝你不要去,皇帝身边的人很抠门,有他们在,未必有我赏赐你的多。”林君弘说道。
里什特诚恳说道:“不,殿下,我说的是朝圣,去圣城,去麦加!”
林君弘这才明白了过来,他要去的是天方教的圣城,远在阿拉伯半岛的麦加,朝觐是所有天方教徒所必须遵守的基本制度,所有的信徒,无论男女,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这项任务,争取一生至少朝觐一次,虽然叶尔羌汗国距离麦加很远,间隔了很多部落和国家,但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那仍然是人生最大的目标了,所以很多商贾、领主甚至汗王都会去麦加朝觐,最好的例子就是叶尔羌汗国的先汗阿布都拉,在年老之后,在权力失去之后,他知道重新争取权力可能会有危险,便没有搏杀,而是选择去朝觐,躲避世俗的烦扰,最终死在了路上。
“那很危险里什特,你是功臣,我可以封你为伯克,继续管理吐鲁番不好吗?”林君弘问道。
里什特微微摇头:“不必了,您刚才也说了,人无癖不可交,我大概就是属于这类人吧,除了家人的性命,我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包括我自己的性命。我怎么能担任吐鲁番伯克呢?我毕竟与帝国有杀父之仇,您信任过,理藩院能信任我吗?
我想,帝国会许我爵位和财富,唯一不会给的就是实权,以我的功劳,大概就是在哈密或者京城终老吧。殿下,请让我去朝觐吧,我这半生做了太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我为帝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而非忠心,事实上,这是违背我的内心的,或许唯有朝觐才能洗刷我的罪孽,死在朝觐的路上,也是解脱啊。”
“你这么爱护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还要带他们走这么危险的道路呢?”林君弘不解。
里什特连忙摆手:“不,朝觐的只有我,我希望我的家人留在哈密,由吐尔逊伯克照顾他们,您只需要赏赐他们一座小庄园,自力更生即可。”
林君弘明白了里什特的心意,他说道:“好吧,我会给你长子一个伯爵的爵位,其余儿子做子爵,给他们庄园和牧场,长大了也可以在绥靖区任职,至于你,里什特先生,你是帝国的功臣,如果没有你,我的工作做不了这么完美,我不能阻止你去朝觐,但也不能看您死在路上,让我安排您的朝觐之路,好吗?”
“那就谢过殿下了,能认识您,真不知道是我的荣幸还是我的悲哀。”里什特掩面含泪,感慨说道。
林君弘自然说到做到,他给了里什特家人他许诺的一切,也安排了里什特的朝觐之路,里什特没有按叶尔羌人常走的路去麦加,那条路从喀什噶尔出发,进入阿富汗然后是印度,在印度坐船去麦加,因为谁都知道,朝觐的人大多富有,所以陆地上有马贼盗匪,到了海上,还有海盗,在帝国势力进入东非之前,甚至有欧洲海盗专门盘踞在马达加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