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手底下整讨了十五年生活的李桃花比李满囤了出来。
“姐,”李杏花不悦地指责道:“你咋这样跟爹说话呢?”
“爹可是长辈。再说爹分家咋啦?这家都是爹的。爹说咋分就咋分。”
“姐,你我都是出嫁女。难得回趟娘家都是为了看望父母。咱可不能无事生非。”
李杏花觉得自己说得很得体,很恳切,不想她姐李桃花压根不买她账。
“呸!”李桃花直接一口唾沫啐李杏花脸上:“我轮到你来教训?”
“你忘了你小时尿的裤子都是谁给你洗的了?”
“我抓尿抓屎给你收拾这么大,你以为你就出息了,会训人了?”
“我告诉你,李杏花,你早着呢!”
说实话,在于氏多年积威之下,李桃花还真不敢上口就啐——她到底是个长辈。但骂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杏花,李桃花则是理直气壮、一点不怵。
骂人原就讲究个气势。李桃花骂李杏花骂顺了口,不觉气势全开。
李桃花目光缓缓过屋里一干人,冷笑道“你好好看看你娘,再看看你哥,你看他们,谁敢跟我呛声?”
“知道他们为啥不吭声吗?”
“因为这事儿就该我管!”
“李杏花,我告诉你。这个家,就你是出嫁女,没资格管家里的事。”
“而我,李桃花,和你不同。我是这李家三房正经舅家,陈家的长房大奶奶!”
“李家三房分家没上门下帖子请我陈家人来做公亲,就是没理!”
“没我陈家人点头的分家,不算!”
“这道理,你不懂,没关系。横竖你说话也不算!”
“我这就去找李丰收,这李氏族长说去!”
“我得问问他,这李家啥时候有了分家分长房的规矩?”
“李丰收若是觉得我是女流,没资格和他说道理,也行,我男人在呢!”
李桃花一扯陈龙:“他可是正经的陈家人。”
陈龙听了李桃花的话才知道姑父家竟悄没声息的分了家,而且还是把长子表哥给分了出去,当即一拍桌子怒道:“对,我得问问李家族长这分家不去告诉舅家是哪里的道理?”
“李族长若觉得我不够分量,行,我这就回去拉了够分量的族人来说理。”
“分家,这么大的事儿,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李家真是欺负我陈家无人了!”
李桃花、陈龙夫妻两个拍桌子打板凳噼里啪啦一通发作,直喷了李杏花一头一脸的唾沫。
李杏花新年头上受人教训,心中委屈,眼泪当即就滚了下来。
于氏瞧见,心口开始犯疼。
现于氏终于知道她还是把分家想简单了。依于氏原先所想,陈家穷不算还离得远,这些年连一年三节的节礼都走动不起,又哪里能管她家的闲事,替李满囤出头?
于氏没想到陈家去年发了财然后又置了骡车。骡车快,李桃花来家一趟才一个半时辰。于氏相信陈龙说他要拉了陈氏一族的人来并不是夸口。
想到陈氏族人上门来找族长要说法的后果,于氏就不只是心疼,她连头都开始痛了——分家不找舅家来做公亲,这说到哪里都是没理。
到那时,族长李丰收为了一族婚嫁以及氏族名声一准拿她做筏说事儿——就和八月节李满园送两块布给岳家的,然后错全在钱氏身上一样。
于氏可不想成为钱氏第二。她拼命思索,思索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解了眼下这个局?
李高地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女儿指着鼻子痛骂,偏他还只能受着––自古女儿出了门,就是人家的人。现李桃花站陈家立场跟他要理,他还真是没辙––他没理啊!
“走!”越说越气,陈龙当下拉李桃花道:“你带我找李氏族长说理去!”
眼见陈龙、李桃花真要去找族长,一旁沉默的李满囤方上前拉住了陈龙:“表弟,你先去我那儿坐坐,消消气。”
“这家里分家虽是我爹的意思,但分家文上的手印是我自己按上去的。”
“我就当孝敬我爹了!”
自古”孝”字比天大。又说“子不言父过”。所以即便占理又如何?李满囤无奈的想:难道当初分家,他就没想过找舅家来评理吗?
可真把人请来了,后续呢?他爹还在呢。他舅难道还能越过他爹去?既然越不过,那还不如不来。
不来,他舅家就一直占着理,他爹理亏,就低舅家一头,往后行事就会有所顾忌;而来了,这个理就不值钱了——李满囤可不愿他爹拿两三亩地就糊了他舅家的面子,然后事后他后娘还能与人抱怨他和桃花不孝,说他兄妹为了几亩地惘顾两家情谊。
实在是得不偿失。
现李满囤日子过得正好,而他妹桃花的家业眼见也是起来了。故而李满囤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当下李满囤避重就轻,张口闭口只说自己的孝敬,绝口不接他爹看轻舅家的茬儿。
拉住陈龙,李满囤回头道:“爹,我请桃花和她女婿去我那里坐坐!”
说着话,李满囤连拉带扯地把陈龙和李桃花带出了屋。
旁观了整出戏的红枣心中恍然——原来这世虽说讲究孝道,但分家也不全是她爷的一言堂。
她家在分家过程中也不是只能做肉。她家也是有利益代理人的——她爹的舅家人。所有她爹不好跟她爷直言的话都可由她舅爷爷家人讲出。
而他爷爷分家也须参考舅家的意见。不然他爷做主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