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比他小,却是这样一副老爹的口吻。
雪怀其实这几天睡得很好。图谱他画完了,深花台在忙的事情只有云错的订单,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
他敷衍着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错说:“散步。”
看见雪怀有点不太信的样子,云错补充了一下:“是猫先找到你的,它很喜欢你。”
呆瓜猫邀功似的,又来蹭雪怀的手,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一个摸摸头。
雪怀站起来时,脸色还发着白,那股刺骨的寒凉还没退去,他原地晕乎了一会儿后,跟云错道了谢。
云错道:“你没事就好。”
雪怀给母亲奉了香。云错偶然来此,也遵循客人的规矩,跪下来认认真真地奉了一回香。雪怀叩头几次他便叩头几次,次次都是长叩,跪地不起,认真的模样让雪怀有点诧异。仙洲的规矩就是坟前不劝礼,他也就没说话。
云错叩完头后起身,和雪怀一起下山,一路驱散周围虎视眈眈的阴灵,气氛又归于沉默。
路边时有行人来往,昨夜雪化开,山道上有些滑溜,云错不说,雪怀却隐约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的步子,好像是怕他摔下去一样。
“雪怀?”
前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雪怀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没想到让身后的云错慢了一步,差点撞上来,带得两个人都在山道上晃悠了一下。云错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他,拉着他一脚踏上旁边草丛里积攒的深雪,这才没和雪怀一起摔倒。
雪怀身上很软,还很温暖。他随了他母亲,骨架小,高挑,尽管英气有力,但仍然能被他抱个满怀,腰能被他一手圈过来,柔软带着清香的发丝就垂在他颈侧,痒痒的,有些凉。
云错放开揽着雪怀腰的手,耳根在短短时间内就红了,低沉着声音道:“小心。”
雪怀刚刚在晃身之际使的一个自护的小法术没用上,反而被老老实实地抓去了云错怀里。他也有点尴尬,赶紧从他怀里离开。
山道下,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笑着看过来:“小心,山道路滑,你怎么还是这么粗心,小怀?”
斯斯文文的,充满了书卷气,容颜不见得有多好,气息却很干净,瘦削挺拔的模样。
雪怀盯着这人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这是他幼年时的玩伴,比他大上三岁的一个邻居家的哥哥,名叫白迎霆。
两家有世交,正好又住得近,雪怀小时候基本是跟着他长大的,后来白迎霆去了东边一个很远的仙洲求学、修行,一去就是好几年没见到。上一次雪怀见他,还只得十一岁。
放在他身上,说是四年未见,其实更长。加上上辈子的,其实是八年没见过,雪怀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云错瞥了一眼白迎霆,一言不发,把猫抱起来,跟在雪怀身后下了山。
他道:“我去散步了。”
雪怀看白迎霆有话跟他说的模样,一时间不好再跟他多说什么,只是追上去拽住他,认真地说了声:“刚刚谢谢你,两次都是。”
云错却没回头,背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听见了。他怀里的猫喵喵叫了两声,瞥见他耳根鲜红,好奇地去抓,被云错强行摁了下去。
雪怀身上那股清香好似还未散去。
“小怀,你的朋友?”白迎霆看着云错离开的背影,问道。
这少年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力,尽管他甚至没有分给他更多的眼神,但那种邪性和戾气让人胆寒。
雪怀道:“算是吧,他是我爹的主顾。白……白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白迎霆笑眼弯弯:“学成回来,打算在这边安定下来。我来看看你,小怀。”
*
“听人说了吗?白家公子学成回来了,修为已至元丹,这可真是快。”
“是雪家对门的那个白家么?我记得那个孩子,哎哟,斯斯文文的,这次回来,是打算考天官罢?”
白迎霆回来不久,街坊邻里已经传开了。仙洲民风淳朴,虽然阔大,但都好像是一家的,谈论起来总是不嫌琐碎。
云错立在药铺前,慢慢地寻找着安神的药材,听老郎中挨个报了药名,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
老郎中打趣他:“少仙主,近日睡不着么?最近仿佛也不见你出来散步了,精神头还好么?”
云错道:“忙,还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神色间也透出些许疲惫来。老人知悉,也不再问。这个少仙主自有他的事情要忙,修行,应酬,可偏偏每天还会专空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说是出来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