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暗,弦月初显。
建安峰上,符器阁后殿。
许久不见的光头师兄正和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推杯换盏。
“您老人家对这回的外门大比有想法吗?”
光头师兄紧挨平时堆材料的长桌,双手捧住小巧的青铜酒壶,给坐对面的长者杯中斟满清亮的酒水。
五阁是太华宗的最上列的机构,各占灵气最足、灵韵最浓的山峰,居于太华山诸峰之上,地位超然。
阁主皆为元婴真君,神通手段等闲修真者都不敢想象,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修为稍稍浅一些,都担不起五阁阁主的名头。
五阁的作用无可替代,因而坐落于诸峰顶部的本部也是宗门重地,平日里弟子和执事们如果想要进入五阁本部,首先需要具备一定资格,否则非要事不得进。
各阁后殿,更是重中之重,因为阁主坐镇本部期间,偶尔会到后殿歇息,属于半私人空间。
那么坐在光头师兄对面的那位长者,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正是给了陆渊令牌的符器阁阁主、太华宗太上长老顾纯垆!
但此时,他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中老年,处于刚过了知天命年纪的阶段,身上没有半点元婴真君的气势和威严,仰头一口闷掉了刚满上的玉杯中酒。
这一杯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用的小酒盅,里面盛的酒,能倒满一个一次性纸杯。
“小四儿啊,旁人眼中我好歹也算个厉害角色,能对一群筑基都没到的孩子有啥想法?”
顾老头儿眼里已有朦胧的意思,手中空了的玉杯一掷,杯底和桌面碰得叮当作响:“再给你师傅我满上!”
赵四脸上堆笑,跟朵儿大菊花似的,一边倒酒,一边对着师傅笑。
手中酒壶小巧精致,看起来装不下二两酒,可里面的醇香的酒液愣是源源不绝,已经倒上几轮了仍没有喝完的兆头,容量不像酒壶,倒是像酒桶。
顾老头斜着眼,靠在椅背上盯着自个儿大徒弟有些诡异的笑容,意识到情况不对。
“怎么,你还真有什么想法不成?大老爷们别肚里存些弯弯绕绕的,有事捋直了肠子说!”
光头师兄笑的更加灿烂,
“欸!师傅,您看您还缺个徒弟吗?”
符器阁的教学资料大多由阁主编纂,理论上,每个符器阁的弟子,见着顾老头都得叫声顾师,可真论起来,能称得上徒弟的,也就是赵四。
这个徒弟,就是衣钵传人的意思,传的是师傅的道法、关系、理念、还有位子。
这才是真传,师傅和徒弟的关系,同凡间的父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太华宗建立至今,从没见过真传劝着自个师傅收徒弟的,这算是第一遭。
顾老头倒也没惊着,只是身上酒气蒸腾,是用了力,将体内酒液醉人的部分迫了出来,眼中恢复清明。
“今儿个我可算是开眼了啊,我还是第一回看到怂恿师傅收徒弟的,这不给自己找个分家产的兄弟吗,正常人谁干的出来。”
“就是可惜这上好的青白酿,刚咂摸出点滋味,就被你小子给败坏了品酒的兴致。”
“说说吧,到底怎么想的。”
见顾老头散了酒气,赵四僵着笑脸,蹭到自个儿师傅身后,两手握拳轻轻捶背,作乖巧状,
“那啥...四爷我...呸呸呸,小四儿我前几天在外门发现了个好苗子,天赋顶棒,尤其是那符画的,嗬!那叫一个棒!”
“如有神助您知道吗,就是那么夸张,我都没教他多少,都是他看书自己学的。”
“我就想着,这不能错过了啊,这么好的苗子,得给我师傅留着啊。以后小家伙牛起来了,旁人不得朝我师傅比大拇指吗!”
“听起来像个有良心的,还有呢?一次讲完!下次再磨蹭把你腿给打断!哎对,就是这儿,再朝下一点。”顾老头闭上眼睛,感受背后的力道。
“还有就是...我遇着瓶颈了,等我把那小家伙基础教好了,想出去溜溜,找找破境的机缘。”
只是听完这句,顾老头的背一下子挺了起来,坐的笔直:“不准!”
赵四愣住,手里的活动也停留下来:“哪条不准?”
“都不准!”
“为啥呀老头,你说前一条不符合宗门规定也就算了,怎么我出去跑跑还不行呐?”
顾老头察觉到这逆徒的称呼立马变了,也不给自己捶背了,吹鼻子瞪眼地哼了一声,无果,才继续说,
“先讲前一条收徒的事儿,既然是外门的,又能画符,那就是今年进内门。”
“所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那小家伙有没有资格进我这还得再考察考察,宗门的规矩不能废,我相信你的眼光,但别人未必相信。”
“还有后一条,小四儿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说道这里,顾老头的面上竟浮现出担忧和凝重,赵四心里咯噔一声,自个师傅便在元婴真君中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能让他现出这样的神情,恐怕要出事。
“今次大比取消擂台制,改为淘汰制,是我、小蝶和掌教那几个老不死的一同决定的,奖励也是我从珍藏里抠出来的,相比以往丰厚不少,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需要能打的弟子!青都界、盘圆界等地方,妖族蠢蠢欲动,人妖摩擦频频发生,眼下还控制的住,但妖族不知何时就会发难,到那时候,就算涌泉界不是前线,也相差不远!”
“就是现在,青都界东海诸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