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2年,9月2日,白露18日,济南,北清河,东海号。
李庭芝走后,陆秀夫不得不咀嚼起了他的话。
幼年时的儒学教育和进入六艺学院以来在军中接受的民族主义教育在他的脑中开始发生激荡。
我是宋人?食君之禄报君之忧,但是我并未食宋之禄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在后面伺候,自己坐到席位中,刚和前面几人打了招呼,船下就传来了一阵喧闹。然后几人不禁站了起来,因为今天这出大戏的重要角色,蒙古一方的代表们来了!
郭阳首先登上了船,对船上的几位大员做了个揖,然后便站在舷梯边引领蒙古那边的大员上来。
第一个上船的是忽必烈的国信使郝经,他为和议之事多次奔波,最后的签订仪式自然不会落下。
然后便是脸色铁青的史天泽,实际上他早就对失败有了准备,但当真的知道和议成功的时候还是感觉世界都崩溃了。不过和议关系到济南蒙军的撤离,必须有话事人出面协调此事,于是他便代表济南蒙军来出席此次会议了。
郝经和郭阳本来邀请合必赤也来参加,但这位大王实在丢不起那个人,也怕东海人来一次鸿门宴,所以就坚决不肯过来,不过派了爱将爱不花过来替代。
此外,还有几名文武随员,比如赵璧、陈嵬、通译张惠、护卫怀都等人。
蒙古人一到,船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敌对双方看着不久前还打生打死的彼此,一时间感慨万千,还好郭阳及时讲了个笑话,让场面尬笑了过去。
人已到齐,本来就在船上指挥室的军委会三人张船长、韩松、夏有书也走了下来,作为东海军方的代表参加这次会议。
东海号后甲板的面积不能说多么充裕,没法摆太大的会议桌,所以蒙宋双方往两边一坐,位置就不够了,三人只能坐在侧面,莫名奇妙产生了一种中立第三方的感觉。
郭阳作为全体大会的全权代表兼主持人,就只能伫在上首的位置,不过也没法坐下只能站着,宣布了仪式正式开始。
“当当!”
一阵雄壮的乐声传来,不禁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船楼上方去,那是军乐队在进行演奏,后甲板位置不够只能搬到顶上去。
文天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到了上面,拿出画板摊了开来,开始记录这个极富历史意义的场面。在他娴熟的笔技之下,用透视画法构图的甲板、炮位、会议桌、人群、远处的其他船只和陆地渐渐成形,然后又开始逐一补充起了细节。
紧接着,已经在舱门位置列好队的二十名海陆精英,随着乐声迈出划一的步伐,整齐地走到军委会三人背后,然后“唰”地一下停了下来,红白双色的陆军在左,红白蓝三色的海军在右,形成了一道坚实的背景墙。
看到这堵人墙,在座众人的脸色不禁精彩起来。
仪仗兵并非东海人首创,搞些高大威猛的士兵装点门面是各方军头都喜欢做的事情,就连南宋大庆殿都有所谓的“镇殿将军”呢。但这二十人,并不能说多么高大威武,甚至身高都参差不齐,但是只是往那边一站,就有一股惊心动魄的气势,尤其是真正见识过东海军的作战方式的那些人,着的随从群中,怀都甚至下意识地要往腰间摸刀,然后被爱不花瞪了回去。
“咳咳。”郭阳对这个效果很是满意,咳嗽两声将众人的目光拉了回来,“可喜可贺,经过多日努力,我们终于达成了和平的共识,让我们……”
在一通废话后,他终于进入了正题:“那么,我便将和议内容宣读于下,若无异议,各位便可签约了。第一,从本日,也就是壬戌年……”
协议又臭又长,但主要内容是蒙宋双方即刻停战,并重新划分地盘。
在东线,双方以南北清河为界。
在中线,双方以徐、宿、蕲、怀远、淮河、息州、襄阳一线为界。
在西线,宋军除了保有之前的控制区以及刚刚收复的泸州,还可以收回尚在蒙军掌握中但却已经完全残破的潼川府。至此,四川四路中,利州路和成都府路在蒙古手中,潼川府路和夔州路在宋朝手中,双方可以说是瓜分了四川,这中间无险可守,将来说不得会产生什么摩擦。
双方就此罢兵,南北朝廷承认彼此是对等的存在,互派使节定期来往,并且在泸州、襄阳、济州、滨州、直沽寨五口设立榷场通商,允商人互通有无。
明面上的协议主要内容就是这些,大致上只是确认了目前的实际控制线。但这样的协议已经足够让南宋朝廷上下欣喜了,连岁币都不用纳就和谈了,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于是,郭阳读完协议后,双方便再无异议,迅速在和平协议上签字用印,和平终于真正地到来了!
……
有明面上的协议,自然就有暗地里的协议。忽必烈和东海商社还有一笔另外的交易,即前者向后者支付一笔二百万贯的款项,名义上是“贸易”,换取东海商社的一批武装和盔甲,而后者需要将冒险者协会撤离,并且允许一部分蒙军撤出济南。
当然,这笔交易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只是郝经与东海人私下达成协议,没有放在这次的签约仪式上。
不过,忽必烈财政紧张,一时也真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在陈嵬和王文统的反复腾挪下,最终只凑出了约六十万贯的金银铜等贵金属,又给了一批古董字画工艺品折价五十万贯,其中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