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陛下,吾儿敖丙……”
天帝有些不悦地微微皱眉:“日后再说。”
龙王便留在了太微玉清宫中,侍奉天帝日常起居。
天帝沉默着留意着那条妖龙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龙族是百鳞之长,龙王举止温文尔雅,清贵端严,并无不妥之处。
可天帝的修为却一日困扰过一日,他连奏折都不愿批阅,目光落在龙王身上,缓缓端详着白衣,银发,深如碧海的双眸,和总是不肯扬起的唇角。
那具身子很冷,化成龙形的长尾会泛着月色般的光。
龙王被这种眼神看得久了,咬咬牙,隐忍着说:“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天帝慢慢地说:“朕要做,你便做吗?”
龙王说:“只要陛下放过吾儿,敖广……任陛下处置。”
天帝说:“你过来。”
龙王便过去了。
龙族身上总带着些冰冷的水气,银白的长发垂在了天帝膝头,有些缠绵的旖旎。
天帝早已斩除七情六欲,也不许自己再有越轨之举,可师尊临行前,却对他说“欲不可惧,惧之,避之,更成灾祸”。
心已生欲,却不可避,师尊真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天帝在心中思索着解法,指尖却轻轻触碰到了龙王的脸颊。
龙王轻轻一颤,一片鳞片在耳后若隐若现。
天帝说:“当年命龙族在东海镇守,是三清共议的决断,龙毕竟是妖兽,本性又淫,天庭怎能封一群还未教化的妖兽,上天为官?”
龙王咬着牙:“陛下若想辱我,大可不必,龙族何等禀性,用不着陛下教我!”
天帝低笑了一声,没有气恼,而是说:“你这副模样,反而让朕心中纾解不少。你倒是说说,朕何曾辱过你?”
龙王说:“龙性本淫这句话,是荒唐至极的无稽之谈!”
天帝漫不经心地调侃:“哦?那朕问问你,敖广,你儿敖丙,是你和谁的孩子?”
龙王僵住了,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无半分血色,指甲都在掌心攥出了血。
敖丙……
敖丙……是他和谁的孩子……
是……是他……是他会错了意,爱错了人,送错了心。
明知仙人修无情道,最终会成无欲无心之境。
他却还是傻傻的,在那片云霞映红的碧波中献上了一切,用尽全力,保下一个可以自由的孩子。
他爱过的那个人啊,居然用这种平静到讥讽的笑眼看着他,说龙性本淫。
这是何等荒唐可笑的屈辱。
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天意,就是昊天大帝的旨意。
是一道比命运更不容反抗的威严。
西方出了一场骚乱,天帝在凌霄宝殿坐了七日,调兵遣将,指挥镇压。
等到事情平定,他已疲惫不堪。
回到玉清宫中,竟久违的有些困倦。
仙人修行到他的境界,已可不食不饮,不睡不休。
只是这几日战事连连,到底是有些累了。
玉清宫中焚着檀香莲子,仙宫爱清苦之味,意在警醒自己莫要生出享乐之欲。
天帝缓缓走进内殿,却嗅到了一缕浅淡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