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大门的时候,听到的除了堂婶的叫骂,还有大狗委屈的呜咽声。
见进门,大狗立刻夹起尾巴逃到她的身后,委屈巴巴地蹭着她的大腿。
蹲下摸了摸大狗的脑袋,拉着牵引绳将它带到了食盆旁,帮它倒好食物和水。
她很清楚堂婶只是单纯想找个活物发泄而已,倒不是真的要针对这只可怜的大狗。
果不其然,进来,堂婶立刻调转了火力,掐着腰,拿眼角斜着她。
“哟,大贵人终于忙完回来了啊,买个菜也这么磨叽,我要是像你这样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全家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堂婶阴阳怪气了几句没理她,安抚好了大狗,转身进了厨房将菜放下。
冷淡的态度,堂婶说起膈应人的话来也就越发变本加厉,只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从她祖上骂到她后十八代。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真是没素质,天天就知道好吃懒做,一点也不理解大人的难处,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还跟仇人似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呸。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看我把你赶出去之后你还能去哪儿,到天桥底下讨饭都没人愿意看你一眼!”
“克父克母的小生到哪儿都讨嫌,我看她爹妈不是出事走了,怕不是因为生了这么个玩意儿才羞愧自尽——”
“哐——”
手上原本用于剁鱼的刀一刀砍空,刀尖剁进了砧板里,发出一声巨响。
她沉着脸拔|出了没入砧板将近一厘米的菜刀,提着刀转身出了厨房。
堂婶被刚刚那一声巨响吓了一跳,这时候提着刀出来,心头一慌,但一转念想到她过去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顿时又底气足了起来。
“怎么,用处没有,脾气倒是不小啊。我直说了,要不是我们养着你,你早就死外面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横?真是不要脸,还是大教授的女儿呢,我看比山里的野丫头还不如呢,真是活该死的早,不然看到你气也要被你气死了!”
这话句句戳的心肺上,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刘海下的灰色眼眸沉郁的骇人,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音几乎就要说出口。
但那个字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气音,消散于无形。
不行,她不能因为这样的人就失控……
这不就是她的爸妈将她送到这家人中的理由之一吗。
捏着菜刀刀柄的五指紧了紧,她死死咬着唇,压抑着心头的惊骇与怒火。
片刻之后,她再度垂下眼睑,将脖子上的围巾又往上拉了拉,沉寂地转身进了厨房。
“哼,小生还挺会吓人,跟我斗?连话都不会说,我们愿意施舍你一个住的地方你就该感恩戴德了,不识相的玩意儿!再敢跟我顶我就把你丢到狗窝里去!”
堂婶洋洋自得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嘲讽一番之后,她似乎从这上面找到了满足感,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辱骂诅咒和她的父母,一边坐在沙发上翻着平板,看起来当季的品牌服装珠宝的新款。
看着原本她还有些舍不得的项链,她也趁着心底憋着这股气,一举付下了好几单预售款。
“那群野妇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正义使者了,哼,一个个还不是嫉妒我们家有钱,到时候看到我这一套名牌,怕是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了,还不是要巴巴地贴上来,人哪,就是这么现实……”
听着屋外堂婶长吁短叹自以为深沉的话语心不在焉地剁着鱼块,眼中的暗色更深了几分。
对,她不能因为这样的人就失控,但是——
这也不代表她要对他们一味的忍让。
她已经满十八岁周岁了——已经成年了。
……
步欣然回家的时候正好是吃饭的点。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是最好的年纪,而步欣然无疑是这个青春年少的年纪代表人物,从上至下都透着阳光与明快。
与寡言阴沉几乎就是天平的两端。
刚进门放下行李箱,她就直奔厨房,看到桌上的菜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哇,这么多菜!”
就在步欣然想要偷偷伸手去抓一块肉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堂婶拍了一下她的手:“先去洗手!”
步欣然吐了吐舌头,转头抱着母亲撒了会儿娇,便轻易地看到原本绷着脸的母亲又重新展露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