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琴久在军中行医,早已磨练出临危不乱的品格,低声说道:“别慌!按我说的去做!”接着她对阿托克斯说道:“元帅阁下,我要的黇鹿到了对吗?”
阿托赶忙回答:“是!还是活的!一切听您吩咐。”
语琴对自己的助手说道:“黇鹿割开小腿,取生鹿血一杯。等量烈酒一杯。底也伽(鸦片)两银匙。注意,底也伽是极猛烈的药,宁可少些,不能多放。搅拌在一起,慢慢顺着总督大人的喉咙灌下去。千万记住!一定要慢!要是呛着她气管了,那就算是完了!她的一叶肺已经被扎穿了!”
助手急忙照办。
语琴的方子果然奏效,凉冰原本黯淡如灰烬的脸上因猛烈的药剂而重新恢复了一点血色,甚至微不可闻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一些。
语琴悄悄偷着喘了一口气,复又深吸一大口气,继续凝神缝合。
助手喜笑颜开:“我看总督大人有点血色了。”
语琴叮嘱道:“你就一直这么时刻留心,随时准备再用这个法子喂总督喝药,但不能超过三次,否则底也伽的毒性足以致死!”
助手一听,手直打颤,后怕不已:“这药能吃死人,您还让我喂总督吃?”
语琴冷笑道:“她现在不靠这个把命吊住,直接失血死了,我不是更省心吗?”
助手们都吓得不敢再说话,继续帮语琴清理伤口。
从清晨到傍晚,语琴足足花了一整天时间,才缝合好了凉冰的伤口。
等她终于做完手术,身体不自禁瘫倒在了地毯上。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阿托克斯急忙把她扶起,坐到了椅子上,给她喝了一点掺了蜂蜜的果子酒,语琴才渐渐恢复过来。
阿托有点欲言又止,语琴知道他想问什么。大夫心力交瘁,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只是医生,又不是神明。她是还喘气,我快要断气了!”
阿托点点头:“无论怎样,多谢你,语琴。”
大夫慢慢又给自己灌了一整杯酒,突然回过神来,问道:“奥拉和蔷薇呢?我忙疯了,都没管她们俩。她们还好吗?”
阿托说道:“奥拉这孩子哭了好久,我刚让人送她回房间休息了。蔷薇,她就一直坐在卧室外面那台阶上。”
语琴感到奇怪:“她坐在台阶上干什么?”
阿托苦笑道:“奥拉,对她还是很凶。不准她靠近主人。所以,她就只好坐在外面。”
语琴听了也苦笑,叹道:“这就是战争,对吗?每当我们以为战争已经结束的时候,命运会告诉我们,它从未真正结束。”
阿托克斯凝望着凉冰,轻声说道:“所以我不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而责怪任何人。我理解我主人的心意,她希望战争终结在她的手中,而不是延续到孩子的身上。”阿托如山峦一样威严的脸上带上了无限的敬意:“凉冰·梅洛阁下是我永远的真正主人,我会尊敬她做出的一切决定。当然也包括她对蔷薇和奥拉的爱。”元帅拍拍大夫的肩膀说道:“去跟蔷薇聊聊天,当做散心吧。我吩咐人送一点食物给你们俩。她肯定也没吃任何东西。”
疲惫的大夫慢慢也在冰冷的台阶上坐下,蔷薇一看见是语琴,急着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不住地流淌。语琴笑着抱抱她,说道:“她会好起来的。”
蔷薇听见大夫的话,回头望着静静横卧在床上的凉冰,又转回身子,低下了头。
语琴笑道:“想看就去看嘛。”
蔷薇摇摇头。
语琴轻声问道:“是不是怕那孩子不高兴?没关系,她这会儿在房间里睡觉呢。你去看看怕什么?”
蔷薇依然摇头:“奥拉说的没错。我没资格靠近凉冰。”她望着已经被大伯伦放开,却因为失血受伤而趴在地上的黇鹿说道:“我还不如这头鹿!”
语琴遥望着天空笑道:“那行吧。等她醒了,你也把她一个人晾在那儿。我让那头鹿抱着凉冰。”
蔷薇听了语琴的揶揄,好像是要笑一笑,可是嘴角刚一动,泪珠便即又滚落下来。
语琴捏捏蔷薇的手,不出声。
蔷薇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语琴。”
语琴笑道:“当然轮不到你决定该怎么办。我是大夫,与病人有关的一切都得遵医嘱!你听好,你要做的就是,吃饱饭,睡好觉,等着我们的总督大人醒。她一睁开眼,就抱着她,然后朝她笑。”
蔷薇摇头:“语琴,我不配你这么安慰我。我才是应该死去的那个人。”
语琴苦笑:“别这样,蔷薇。”医生万般无奈“为什么你们都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呢?就算你们自轻自贱,不知保重。至少也该体谅体谅我吧?你自己说说,自打咱们认识,我究竟有几天是不为你们操心的?”
蔷薇听了这话,更生歉疚,说道:“语琴,真对不起。”她想起神庙里凉冰的所作所为,叹道:“那天,在神庙里,你真不该让凉冰那么做。要是我当日就死了,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她和奥拉,都能开开心心的。”
语琴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乐意?让健康的人帮病人吸脓难道是医者所为?”她指指躺着的凉冰“可是这泼妇要死要活地赖上我了!我有什么办法?”
蔷薇撑着自己的额头,默然不能再答。
语琴知道她心中愁苦至极,低声温言安慰道:“事情过去了又何必再想?现在大家都平安就好了。以后咱们谁也别提往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