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如此吧,诸位以为派遣何人合适?”
工部尚书立即道:“长公主,治水一事臣愿前往!”
他是因为有督建壶口堤坝的功绩才顺利地被提拔到工部尚书的,不然还要再熬上几年。眼看着堤坝可能出了问题,他的官帽也跟着不稳了,官位还是小事,若是有流言说他中饱私囊不顾百姓,世世代代的名望可就砸他手里了。
“尚书若前往,工部事宜恐怕不太妥当。”
“殿下!”工部尚书急得额头冒汗,道:“工部事宜两位侍郎皆能自断,皇陵与长公主府的修建已经安排妥当了。河东水患或许为臣之过错,请殿下允臣前往!”
长公主沉吟了一下,道:“那便由卿前去。”
“谢长公主恩准!”工部尚书得了差事就请辞出宫,事态紧急刻不容缓,他也只能治水,赈灾和疫情都不是他能做的事儿,留下来听也毫无意义,不如回衙门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疫情只能由太医府派人去,得由太医令挑几个身子骨不错的太医跟着去就是了。
至于赈灾人选倒是令人犯难。单河东一郡就有二十四县,近一百万的人口,赈灾难度不小,得找一个做起事来举轻若重的。但只要灾情不严重的话,赈灾也不算是太难的事,河东有根仓、湿仓,负责供给大半个关中地区的粮食,只要及时开仓放粮,料想不会有太多的流民。
“长公主,臣以为,当遣一宗亲大臣,持节镇抚河东。”左相道:“如果河东太守赈灾得当,便是去安抚百姓的,如果不得当,甚至有灾祸之象,便当当机立断,惩治河东官吏,安抚受灾百姓。”
右相道:“臣以为左相所言甚是,臣愚以为,燕侯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仅燕赵歌没想到,连长公主也怔了一下。
左相也十分诧异。
右相继续道:“古来每逢天灾人祸,粮价必涨,受灾百姓为了活命,贱卖田产者比比皆是,由此门阀世家兼并田产,收人为奴,放任其做大,国将不国。如今壶口决堤一事尚未明确,河东一地有根仓、湿仓,为关中中心,领县二十四,百姓二十三万户,若河东有乱,关中不稳,事关重大,当早做准备。倘若河东局势糜烂,当以雷霆手段震慑之,燕候如今为宗室贵胄,又领锦衣卫指挥使,率天子亲兵走此一遭再合适不过。”
左相脸皮子禁不住抽了抽。
燕赵歌险些笑出来,这位右相前世可是敢在诸位朝臣皆脱帽跪地恭请蜀国公登基的情况下怒骂蜀国公的,当着门阀世家出身的左相说这种话可一点不叫人意外。
长公主皱着眉看向燕赵歌,道:“燕候以为如何?”
燕赵歌稍微考虑了一下,无论赈灾还是杀人,她都还挺有经验的,于是道:“长公主,臣愿往。”
长公主没有立刻答话,她在权衡利弊。
遣宗室大臣是最明确的想法,甚至应该遣一位皇子去的,但当今皇帝和其兄弟都在襁褓里,就不用考虑了。河东如今局势,为了以防万一,的确需要一位能以雷霆手段控制河东的大臣,宗室里有领兵经历的只有蜀王系和秦王系,蜀王系都封出去镇守了,秦王系屁股还没坐到长安这边,不考虑。外戚里陈太后娘家都是废物,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赵国侯和燕赵歌了。
派赵国侯去也不是不行,私信里长公主更希望派赵国侯去,前世河东这个时节的确有暴雨,她却从未接到过河东壶口有决堤之患的消息,这极有可能是人祸而非天灾。河东周边几郡都没有几个封国,决堤若是人为,一定是冲着长安冲着她来的。
是蜀国公留在外面的后手?
宗室里痴心妄想的在搞事情?
还是长平侯府的余孽?
长公主想不通,但无论是哪个,燕赵歌前去都很危险。
天子尚在襁褓,长公主摄政,有太多的人骑墙观望了。
她不想让燕赵歌去。
“殿下。”燕赵歌先前是没有想到,但仔细琢磨就会发现,这个差事对她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第一,她不需要名声,哪怕河东士人将她骂成狗屎,她也不在乎。
第二,锦衣卫是把刀,只要天子需要,一声令下就能将糜烂的河东官吏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第三,她敢杀人,她敢为了长公主肃清河东官场,而不用担心自己落得前朝郅都义纵等人的下场。
“臣愿往河东赈灾,请殿下允许!”
长公主沉默了良久,才道:“准。”
决定好了人选,长公主立刻就下了逐客令,明显是不高兴了,燕赵歌哭笑不得,但左相与右相在场,她也不好上前去拉拉扯扯的,只能跟着一起告退。
出宫的路上,燕赵歌找了个借口,和左相右相告别,又绕了回去。
右相拽住了想要说些什么的左相。
“你作甚?”
左相横眉竖眼地道:“你说我作甚,你听不出那燕候的借口就是糊弄我等的吗?”
右相不客气道:“就是糊弄你的又怎地?燕候与长公主两情相悦,轮得到你这个老东西在这里叽叽歪歪些不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