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央第一次见到梅一白是在爷爷那里。
有一次,她没提前跟爷爷说就跑去找爷爷,那是一栋比这里还豪华宽大的宅邸,爷爷为了她而搬到本市并买下的。
在那里,她见到了梅一白。
爷爷很少对她发脾气,几乎从来没有,但当时爷爷很生气,让她赶紧离开,似乎是不想让她见到那个女人似的。
那天本来是爷爷在家里透析的日子,千央却惊讶地发现,爷爷的手臂没有插着透析机,气色相当不错,声音洪亮,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她小时候那个健康的爷爷。
梅一白穿着白大褂,向她笑着打招呼,视线落在她的校服上——也许从那时起,梅一白心里就产生了利用她的计划。
在爷爷的连番呵斥下,千央只得委屈地离开,不过在她很快又遇到了梅一白,在校外——虽然看上去是偶遇,但事后想来应该并不是,是梅一白精心安排的相遇。
千央不加防备地跟梅一白喝茶、聊天,得知正是梅一白治好了爷爷的病,顿时惊喜交加,对这位异国的漂亮大姐姐感激不已。
后来她们三天两头地在校外见面,梅一白很健谈,而且去过很多国家旅行,千央虽然也去过不少国家,但她的旅游方式是浅尝辄止,而梅一白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深入了解当地很多风土人情,向她讲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她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有一天梅一白把她邀请到这间豪宅,在略显暧昧的灯光与氛围中将红唇凑向她时。
彼此都是女生,千央倒是没怎么抗拒,因为有时候她也和同学或者朋友开玩笑似的玩亲亲,而且她也确实对这位漂亮又出色的异国大姐姐有些心动。
之后,她第一次体验到那种超越一切的快乐,以及当蛇毒效果消失后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感,空虚像是从一个完美的梦境醒来,觉得人生都失去了意义,世界变成了黯淡的灰色。
于是她又主动回来找梅一白,想再“亲亲”。
就这样,等她察觉那并不是“亲亲并轻轻咬一下”那么简单时,她已无法自拔。
梅一白也露出了真面目,教唆她去带同学来这里,先从熟悉的同学开始,目标是那些超凡者同学。
千央拒绝过,但是没用,梅一白不需要强迫她,只要不给她蛇毒,她就只能跪下来涕泪直流地求饶。
一步错,步步错。
她把小穗诓骗到这里,得到奖励的蛇毒,但是当她从快乐的巅峰走下来,恢复清醒后,她就被罪恶感吞噬了。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自己为虎作伥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亲密的同学拉下水……但她没有勇气去对抗失去蛇毒的痛苦,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每到夜深人静,她的心脏都仿佛纠结得快被撕裂成两半。
与此同时,一个恶毒的念头渐渐在她心里滋生——她没有错,错的是红叶学院,这是她对红叶学院的报复!
她知道校医路惟静有能力治疗她爷爷的肾病,她也去求过路惟静,但是路惟静没有答应,只是安慰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是大自然的规则,让她相信校外的医生,多陪陪爷爷,安心排队等待肾源。
多么可笑!只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从那时起,她就隐隐记恨路惟静——明明是举手之劳,为什么就不能帮帮她爷爷呢?
理智上她能理解路惟静的做法,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全校那么多学生、那么多老师的亲戚朋友生病后全都会来乞求路惟静治疗,给谁治不给谁治呢?
这些人之中如果有隐藏得很深的坏人,被治好后又去杀人放火做坏事呢?
但……那是她的爷爷啊!
不是路人甲乙丙丁,是她的爷爷!
所以,每当她被内心中的不安与愧疚折磨时,她都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我这是在向红叶学院报复,谁让你们那么冷酷无情呢?
梅一白再怎么坏,毕竟治好了她的爷爷。
可矛盾的是,她的所做所为没有报复到学校,真正伤害的是她的同学和朋友。
在这里,没人跟她谈心,梅一白不会,梅一白的手下们不会,而小穗……即使在小穗也成为同伙的现在,她一直在躲着小穗,因为心中有愧,总是避免与小穗单独相处,她更不可能跟同学、老师和家长说这件事。
没有人告诉她,回头还来得及,大家会原谅你的,哪怕只是用谎言安慰她也好……直到现在。
很简单的几句安慰,就击溃了千央早已支离破碎的内心。
她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跪地求饶,神情反而变得释然,甚至还轻轻笑了笑,说道:“谢谢,请替我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江禅机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她的身体突然前倾,似乎是想向他冲过来,但其实不是,她的目的是颈间的那柄小刀。
小刀只是贴在她的脖子上,并没有用力,而她身体前倾则令小刀深陷进皮肤里,抵住了气管。
然后……她猛地一甩脑袋。
江禅机大惊,她竟然是打算自杀!
陈依依用小刀架在千央的脖子上,是防止她反抗或者逃跑,并没打算真的杀她,当然如果她剧烈反击威胁到自己和江禅机的生命安全,那另当别论。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千央一言不合就想利用小刀自杀。
千央其实早就想解脱了,但她一直没有勇气让自己解脱,而且心里总有怀着侥幸心理,以为没人能察觉她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