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念年却无力地摇摇头,有些闪躲:“对…对不起,余先生,把你的衣服…弄…弄脏了。”
余衡的眸底闪过痛楚,曾经那般乐观开朗的年年老师,竟成了这副委屈卑微的模样……
前两天,任念年从夏家回来后,心事重重的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有天半夜爬起来,还破天荒的喝了酒。
任念年想用酒精麻痹他自己,他好想彻底醉死过去,这样就可以暂时忘了一切,什么都不用管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任念年反而越喝越清醒,那些在他心底深处,他害怕回忆起的过往,也一一浮现在脑中。
童年记忆中的温柔母亲,善解人意的恩师安老师;被车祸夺走了生命,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以及双目失明,一直在医院养病的妹妹任念思……
任念年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人和事,又一次想起了五年前的车祸。
那场可怕的车祸,也许不怪老天爷,也许就是他的任性所造成的,是他非要回去找余衡,是他害死了爸爸,也害得妹妹成了瞎子,下半身瘫痪,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年。
那天夜里,任念年不知喝了多少瓶酒,嘴里的味道仿佛变了味,又苦又涩,胃里也烧得火辣辣的,他心底的酸涩不断上涌,自责和懊悔就像一把把的利刃,狠狠的凌迟着任念年。
曾经所有的光明与美好,一瞬间都扭曲成了噩梦,任念年难以入眠。
夏笙说他可笑,说他当年分明狠心丢下了余衡,如今却又纠缠上了,而且是以一个卑微的“床伴”身份。
是的,任念年也恨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犯贱,可是没办法,因为他……
喜欢余衡。
取下了铃铛手链,任念年将它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然后贴在胸口,放在心门处才能勉强入睡。
103
任念年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呆了一会儿,然后眼珠转动,视线下移,才看到了守在自己床边的余衡。
任念年的胳膊还插着管子,正在输液,余衡想握他的手,但怕自己情绪一上来力道又重了,会弄疼任念年,所以没有握着。
见任念年醒来,余衡撩开了任念年额前的细碎刘海,摸过任念年的额角,划过了他右眼角处的淡褐色痣,然后指腹在任念年脸颊上轻轻游走着。
“任念年,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当作耳旁风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好好吃饭,在家乖乖等我,可你……”
“对不起,余先生。”任念年弱弱地出声。
闻言,余衡摸脸的动作一滞,他俯身低头,对着任念年右眼角处的那颗痣,落下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以后不许再跟我道歉了,任念年。”
由于肠胃炎而进了医院,任念年的很多工作也就耽误下来了,任念年本想第二天就去学校,余衡却怎么也不同意,因为和校长认识,他直接帮任念年请了一周的假。
可任念年直摇头,觉着自己又不是什么大病,根本没必要休息那么多天。他还想着要批改学生作业,备课教课,而且也要去看望妹妹任念思。
好多事任念年都放心不下,他不能歇着,余衡却一一驳回,只让任念年躺着休息,甚至还说:“这些事我替你做。”
“……”任念年呆了呆,想到余衡明明是一个唱歌和演戏的,却拿起了笔,批改高中生的作业,还翻阅着高中的语文教材,心底就涌上一股怪异违和感。
“你…你会吗?”
“你教我。”
恍惚间,任念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他浑身脏乱,衣服破旧,一双眼睛却格外得黑亮,透着狠厉,却也藏着无助。
任念年又看到了他的“小余”。
得知任念年突然请了病假,数学老师周帆急忙打电话过来慰问。
任念年正想接起,余衡却抢先一步,拿起了任念年的手机,凑到耳边:“不要打扰他,他需要休息。”
没听到任念年的声音,却传来了另一个男声,周帆有点懵:“任老师是不方便接电话吗?不好意思,请问您又是?”
“我会照顾任念年。”
余衡冷冷地说完,还不等周帆有所反应,就很快挂断了。
电话里已经成了盲音,那一头的周帆愣住了,他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像是听过,难不成是……
余衡说到做到,帮任念年批改学生作业,也提前备了课,他在任念年的备课笔记本上也写了不少内容,总结知识点。
不仅如此,余衡也代替任念年,去医院看望了任念思。不像之前一直在外头远远看着,默默等候,这是余衡第一次走进了任念思的病房。
余衡瞧了瞧任念思,病床上的任念思神色平静,年纪和他差不多,眉眼间与任念年有几分相似,模样清秀可爱。
自从失明后,任念思虽然看不见了,但听觉和嗅觉反而变得相当敏锐,随着余衡走近,任念思就听到了一阵并不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声是陌生的,但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哥哥任念年的气味,所以任念思依然很安心放松:“你好,你是哥哥的朋友吗?”
余衡将带来的果盘放到了桌上:“嗯,我姓余。”
“你的声音……”任念思一顿,她试探着问,“你是余衡,余先生吗?”
余衡微微一怔,外表可以乔装,但他的声音不会变,他猜到如果自己说太多话,可能会被认出来,却没料到刚一开口,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