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笙没说话。
“家业散了,日子就不过了么?”
“军座,我能跟你做事么?”
少年的眼睛明亮有神,和林改年记忆中似梦非醒的眼神不同,新鲜的斗志看得人心痒。
“要跟我,你现在还不够格。”
少年的眼神黯淡下来,又不甘心地问:“怎样才算够格?”
林改年想了想,说,你要多看书。
白可笙真的听话地开始看书,遇到不懂的就问林改年,林改年总是解释得很认真,也很惊叹白可笙的学习能力。他没有看错,这的确是个被糟蹋了的好苗子。
看他在自己手上茁壮长大,也不错。毕竟这世上多一个有能力之人,就多一份可能。
3
这世道很乱,政界军界商界一塌糊涂,生死轮盘转,好大一片江山每天都有新的焦土。人活着,在哪里,要做什么,都是很容易就被忘记的蝇头小事儿。
政府军要有动作,军需又要新征。林改年自然知道征来的军需多半也没有用到那些舍生入死的士兵身上,可在其位谋其政,也是他现今唯一能做的。
报军需的时候,署长问林改年,听说你把白家十三少收进房里了?
林改年因为对方的表情和措辞微微一怔,半晌,点了点头。
署长近乎释然地笑了,哪天可以带出来,跟长官们见一见嘛。
林改年一直刀枪不入,烟酒不沾,连女色都疏离得很。军部的官员每每想套近乎,也不知从何下手。如今林改年收了白十三少,倒让署长和官员们放了心。
也有一种安慰的想法:林改年也不过如此。
林改年没有解释,白可笙在林家闲散度日,两人相安无事。
直到后来,一门大户给林改年进贡了上海滩最红的小生。也是翩翩美少年,英秀之气不输白可笙。
林改年在自己床上看见这少年的时候愣了一下,心知要进林公馆并非易事,能做到这一步,大概也有孟商的意思。
连孟商都觉得他怀着这样的心。
少年抖颤着身体迎上来,林改年没有拒绝。
他不是全无yù_wàng的活死人,能力也没问题。只是世道太乱,不想给人可趁之机。像他一样军人出身的人,yù_wàng本来就是很重的。有送上门来的干净货色,也甘之如饴。
林改年插入少年身体的时候,对方闭着眼睛发出了满足的呻吟。本是诱惑十足的,林改年却失神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白可笙。
世上来的一切不如意,恨憎怨,都无法拒绝。不如学着享受,起码自己快意。
他和少年激烈地做爱。少年身体柔软,人又讨巧,配合得很好,被顶得头狠狠撞在床板上,也闷哼着没喊痛。
天翻地覆的性事过后,林改年披衣出去。下人自会进来收拾残局,他从来不与人同眠。
只是刚出门就看见了坐在门边的白可笙。
白可笙抬头看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手上握着书,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大概是有要问林改年的地方。
手却是抖的。
林改年不动声色地问:“哪里不懂了?”
白可笙睁大了眼睛,半天说出一个字:“你……”
然后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书被扔在地上,林改年捡起来,看见被划上的是“欲擒故纵”的兵法。
白可笙真的在用功,林改年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懊悔。自己今晚的行径,大概辜负了白可笙给他披上的幻想中的光华外衣。但这一面迟早也要露给白可笙看的,他若不能接受,只能说对人性的了解还欠火候。
白可笙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他去找林改年的时候,正赶上林改年进屋,看林改年神色不对,才等在外头。结果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里头的声响,他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在林公馆的生活就像在云上,一切都是不染尘埃的,干净得像圣土。尽管知道一切都建立在并不干净的手段上,白可笙也有一种“可以从头开始”的错觉。大概真的能像林改年说的那样,做个有前途的新人。
只是他都忘了,人有向上的yù_wàng,就有向下的yù_wàng。最高尚的理想和最低俗的情欲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林改年做得太好,他都要忘了十里洋场上的那些污脏事儿了。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这些事儿他原来绝对没少做过。白十三少出了名的不忌荤腥,大上海大概还没有哪家红牌的床他没躺过。林改年不过享受了一个别人送来的礼物,算是物尽其用,白可笙却只觉得脏。
白可笙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性已经不知不觉地被林改年全然改造了。
而林改年偏偏在这时候露给他看另外一面。像是逗一只猫,喂惯了大鱼大肉又忽然扔了只死老鼠出来。吃是该吃的,但他的胃口已经被养娇了,咽不下脏东西。
林改年和那少年做爱的过程他从头听到尾,光听着就知道那少年有多享受。林改年至多只是闷哼两声,却让白可笙燥热不已,像被最温存的交际花挑逗了一样。
欲火难停。
看见林改年的时候白可笙都要为自己不争气的男性yù_wàng而羞耻了,只能逃掉。
到最后,白十三少还是白十三少,被人间情欲俘虏,经不起一点挑逗。
一边觉得恶心,一边自己想要的不得了,白可笙忽然开始怀念抽大烟时毫无头绪可言的混沌状态。那时候,他从来不需要考虑,想做就做了。
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