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那头皮毛艳丽心性凶悍的小兽早就被纪钧驯服了,满心满念全是他的师尊。要让已经认主的妖兽重新接纳他人,不亚于一步登天就地成仙,由此易弦望着陆重光的眼神里反倒多了几分期盼与幸灾乐祸。他这二徒弟想要斩断情丝了却俗念,却也得看自身是否有那份毅力与勇气。
只去了一趟虚空界,谁能料想陆重光竟当真看破放下,更隐隐与天道相合修为大增。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当真是不能强求。
易弦瞬间思绪万千,他只回过神来,就见陆重光笃定而直接地盯着他。那已然是上位者的眼神掌控者的眼神,势要从他口中问出个缘由方才甘心。就连面对混元派掌门之时,易弦也极少感受到这样的压力。
可白衣修士却不慌不忙给陆重光倒了一杯茶,轻描淡写道:“九峦界仙道修士众多魔道修士亦不少,可算五五分。魔道胜在修为增长迅速对资质要求不高,仙道胜在修为稳定道路平坦,两道前期各有优势,因而才势均力敌。”
“但能修到大乘期的魔修却少之又少,全因他们一到大乘期后便因果缠身心魔复苏。那灾劫来时并无半分征兆,只比练虚至大乘的三灾五劫更惊心动魄,魔修稍不留神就会心魔缠身神智全无,就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因而魔道的大乘魔君少而又少,破界飞升者更几近于无。”
易弦稍稍扬扬眉,口中的话语却颇为令人心悸心惊:“就连当年惊才艳绝的商剑影,也只是个练虚修士,最后亦不得不转世重修另寻他法。你在虚空界中便看出顾夕歌灾劫缠身不能自已,我索性便设下一局,只将顾夕歌与何悬明当年所做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纪钧。纪钧是那魔修叛门堕魔的根源所在,他性情耿直孤高,必对顾夕歌心生不满。因而在你料想中,那二人定会闹翻倒也没错。”
陆重光自然听出了易弦话中的未尽之意,只淡淡道:“我之计谋可谓算无遗策,师尊又有何指教?”
“我当日说整个世间没人比我更了解纪钧,这话定然没错。旁人只以为那冲霄剑修孤高耿直地脑子不会转弯,可他之心智却不在你我之下。”易弦只将目光摇摇落在陆重光身上,一字一句道,“你当真以为,他瞧不出你我暗中打着什么主意?可他却更在乎顾夕歌,心甘情愿步入你我设下的圈套中……”
“不管训斥也好闹翻也罢,纪钧只心心念念想着让他那宝贝徒弟度过灾厄,并不在意自己被人算计。若是顾夕歌未能顺利渡劫,那魔修的修为定然大打折扣不足为惧。”
易弦话音刚落,陆重光立即接道:“若是那魔修看破执念心魔消退,一切反倒更好。冲霄剑宗与大衍派的联盟本来就脆弱不堪,这一下更是分崩离析再难维系。冲霄剑宗本来就自视甚高不愿与魔道同流合污,只因混元派与其余仙道四派当年太过咄咄逼人,由此方与大衍派达成协定一同对敌。”
“白原洪三家已然实力大减全然无力再不可能与九峦九派争夺权柄。若不出意外,等到天地大劫彻底结束之后,合该是冲霄剑宗与大衍派共掌权柄,那两派强强联合自然胜过混元派与那些孱弱宗派联合。现今这一下当真好极了,只需些微外力那联盟就土崩完结,可算十分划算。”
自己这二徒弟当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只需易弦稍稍提点一下,自能将一切理顺得利落彻底,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易弦偏偏看不得陆重光那等得意,立时眉眼含笑道:“那两师徒全是情种,一个肯为了师父堕魔叛门,另一个却能毫不犹豫地为徒弟舍下一条性命,纵然心中疼痛不舍亦能割舍私情。只此一点,就强过你我这冷心冷清的混账许多。”
白衣修士的话中颇有几分自嘲之意,但陆重光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的优雅模样,就连睫毛都未颤抖一下。
随后那混元派的下一任掌门却微笑道:“只我自己是混账,师尊可比我有情有义。就好比我那叛门堕魔的大师兄囚禁了师尊上百载,师尊却反倒对他起了三分不舍之意。可惜人死如灯灭,大师兄神魂破碎不能转世,师尊再懊恼也没用。”
那锐利话语直接戳穿了易弦所有伪装,向来胸有成竹神采奕奕的白衣修士的脊背忽然瑟缩了一刹。但那软弱来得迅捷去得亦太快,易弦只轻描淡写道:“我与他的事情并不需外人多言一分,你以为那对师徒关系僵硬就能让冲霄剑宗掌门放弃那大好契约?真是天真……”
陆重光未等易弦说完,就直截了当道:“周韬自然不会,大衍派亦不会。可我前些日子却自白家手中得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东西,想来一向疼爱徒弟的冲霄剑宗绝不会让我失望。”
他这能为极大的二徒弟明明早有了主意,却偏偏要上清羽峰特地搅扰易弦一番。若说陆重光只是为了刺易弦几句让他不再无聊,易弦绝不相信。
也许,陆重光也并未了断得彻底利落。他只需要一个旁观者为他分析利与弊,方能狠下心继续算计顾夕歌。
只瞬间易弦就将陆重光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可他却偏偏沉默不语。谁说冲霄洞虚一脉多情痴,现今看来自己这二徒弟亦不遑多让。
冲霄剑宗,雾散峰。
容纨只在呆呆靠在一株花树下径自出神,就连周遭灼灼盛开的各类鲜花亦为让她的心情好上半点。
她这几日越是回想起来,越是深恨自己当日中了那洪家长老的诡计,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