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丫鬟早就人大心大,有了怀春的心思,她们恋着少爷人年青长得俊,家里的主母年纪大了照管不到这许多,平素就打扮得花红柳绿地故意刺他的眼睛,好勾搭的意思。
却是第一次遭到主子的冷脸,于是老实了许多。
胤禛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倒是好一付相貌,比之之前的自己还是胤禛的时候也不差什么。薛蟠名蟠,表字文龙,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家人对这独子的殷殷期望。若是从外表来说,也确实当得起“文龙”二字。这副躯体从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营养充足,养尊处优,故而身材比一般人更加高大修长,肤质也白皙细腻,加之眉毛乌黑飞扬,眼睛虽然没有妹妹薛宝钗那般大得夸张到像水杏,却是灵动有神,风采斐然。若是再轻裘宝带,策马扬鞭,游行于繁华街道,谁不赞一声“陌上谁家少年,足fēng_liú”?
胤禛很满意地甩了个响指,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门。
☆、4最新
午饭设在廊下的一个花厅里。 此时正是金秋时节,花厅的雕花窗全部打开,空气中都飘扬着桂花的甜香。
胤禛依着礼节,给母亲请了安,才在椅子上坐下。
薛王氏高兴得眉眼全部舒展开,喜滋滋地说:“娘儿俩,也这么多礼!快坐下,看看今儿个的菜式可合我儿的口味?”
胤禛这才抬起眼,仔细看清楚了薛王氏的长相打扮。
薛王氏长得颇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稍稍发福的脸上一直带着好脾气的笑容,只是略略下垂的眉角暴露了她的守寡多年的愁苦境地。薛王氏身着一件秋香色凤穿牡丹的对襟长褙子,头上插着点翠嵌珠宝五凤钿子,耳饰珍珠吊环,显得富贵又不张扬。
再看看妹妹薛宝钗,此时不过是不足十岁的少女。她穿着一件莲青色、襟口绣着弋尾花的对襟褙子,里着荔枝色中衣,头上仅仅插着一只赤金扁钗,朴素之极。胜在她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的天生丽质,加上欺霜赛雪的雪白好肤色,算是个美人胚子。
宝钗眨着一双带笑的眼睛,看了胤禛一会,转头对胤禛之母王氏说:“哥哥气色好多了。”
王氏一脸慈祥的笑,说:“这都是你爹的神灵在天上保佑着咱们呢。”
说起死去的薛父,母女两人都不禁黯然,王氏还拿起帕子不住地擦着眼睛。
胤禛受不了这气氛,再说他对自己名义上的便宜老爹谈不上有什么感觉,就瞄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肴,转移话题说:“今天的菜肴好丰盛啊,正好我饿了。娘和妹妹别光顾着说话了,小心一会儿被我一个人吃光了。”
宝钗抿嘴笑道:“哥哥你就是大肚弥勒佛,也吃不了这许多菜肴。”
一家子气氛融洽地开始吃饭。
胤禛心里有个疑问,只是不好问。他记得吧,大清朝那会子大户人家的规矩严得很,按说就是吃饭,都要男女分席的。
满人入关之后,仰慕汉人文化,不光学说汉话,连汉人的礼节规矩也学得十成十地像,对程朱理学也是推崇备至。对女人的要求尤其高,不光是三从四德,他的一位皇叔就老教训儿媳妇、孙媳妇说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什么是失节呢,不光是女子失贞,就是被男人偶尔轻薄了一下,也看做是女子自己行为不符合规矩,给了男人可乘之机。胤禛长期受这种思想的熏染,有一次带着当时还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格格的钮咕禄氏出门,钮咕禄氏出于好奇,挑开轿帘往市埠繁华之处望了一眼,叫他看见,马上是训斥一通,回了贝勒府则是毫不留情的禁足三个月。
另外,这个用餐礼节吧,皇宫的规矩大,自不用说。但是像其他的大官比如明珠啊索额图啊,家里的规矩也啰嗦得不得了。怎么这薛蟠家里,还号称是四大家族之一呢,在当地应该也算得上是个豪门,儿子女儿都是懂人事的年纪了,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胤禛往后就会知道,这无非是因为他家只是商贾人家,就不像一般的官宦人家那么讲究,再说,他母亲王氏也是个讲实际的人,懒得一家子三口人还要分两处吃饭。就说平时吧,按说她一个寡妇人家,就应该清清静静在家里呆着,不好出去卖头卖脚地谈生意啊什么的。可惜如今薛家家道中落,王氏以前虽说也算得上是高门之女,现在竟全然顾不得这些礼教了,只管出门去,在外面也是伙计、账房、来往客贾,什么人都见。所以,这样实际主义的娘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一脑子的实际主义,小小年纪就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少顷,饭毕。大家都漱了口,开始饮茶的时候,王氏说:“蟠儿,你如今既然好了,那家里的事情就多上点心,铺子里的生意这些日子都是为娘在照管,你要好了,就和张叔慢慢商量着料理清楚。再有,等把账目什么的弄明白了,咱们也该拾掇拾掇,准备进京了。”
胤禛听见要理帐就心里不舒服,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是当他听到要去京城就又来了精神。要当官肯定得去天子脚下啊,在外围地带当什么官啊,没劲透顶,就算是累死累活做了很多功绩又有谁看得见呢?进京,必须的!
薛蟠的身上背着胤禛的灵魂,到底是心思灵巧,一根肠子九回绕,他不动声色地问起王氏为何进京。
王氏说:“咱们现在这圣上啊,最是个崇尚诗礼有文采的人。一般人家吧,都是儿子读书,女儿家做点针黹家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