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心面对应宜声,如此畏畏缩缩,不敢直视,那背后的原因已是呼之欲出。
……蠢货!
他面上自是不会露出丝毫不妥,不动声色地想要安抚下应宜声的情绪:“宜声……”
宫一冲万没料到,自己刚刚开了个头,应宜声便把那叫人遍体生寒的目光转向了自己。他唇角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欲语还休,仿佛是在往人的心口里一根根慢条斯理地插刺:“师父,我与我弟弟宜歌四岁时失怙失母,自那时起便相依为命。七岁入宫氏,相互扶持,早已如同一人。现如今,宜歌无端横死,弟子想斗胆向师父讨要一物。”
他语气中毕露的锋芒,让宫一冲眉眼中含了不满之色:“你想要什么?”
应宜声望向林正心,口吻中含了几丝玩味的笑意,仿佛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正心师兄的一条命罢了。”
宫一冲勃然变色:“住口!”
应宜声含着冰冷的笑意,一步步迈上台阶,左手心捧出了绣着一朵清荷的锦囊:“师兄,此物可是你的?”
林正心惊骇难言,半句多余的话也挤不出来。
应宜声紧盯心慌意乱的林正心:“此物你甚是心爱,从不离身,为何我会在宜歌身上发现?……你对我的宜歌做了什么?”
得不到林正心的回应,应宜声又往上迈了一阶:“你我早有仇隙,若你对阿纨师妹有意,同我比试一场便是,我应宜声奉陪,至死方休!你为何要杀我弟弟泄愤?”
被这般咄咄诘问,林正心竟是跌坐在地,满眼惶色,只敢口称“师父救我”。
他满眼都是七日前的场景——
登上凤阜山后,自己作御敌状取出玉箫,却悄悄在指尖弹出锋若刀刃的琴弦,毫无预警地出手,那细弦穿破应宜歌的心脏时,发出了一种特殊的声音,听得林正心痛快异常。
但等回过身去时,林正心看到了一张狰狞变形的脸,仿佛一张鬼面,连骨带皮地贴在那张他熟悉的脸上,看上去森然可怖。
林正心当时就软了手脚,几步上前,把他踹入崖底。
从那日起,这张脸便日日入梦,折磨得他不得安寝。
眼见师父不动,似乎打算置之不理,任应宜声放肆,林正心一颗心烧成了死灰,他只能用双手撑地,双脚踢蹭着地面不住倒退。
可他才退了不到三尺有余,宫一冲的手便是猛然向上一挥。
一声琴弦崩断的脆响在正心后颈处响起。
那断裂处正好在他的侧颈位置,由紧绷状态陡然崩开的弦抽打在他的脖颈,顿时就是一阵刺痛,一线血直飚而出,唬得他一个哆嗦,侧滚在地上,浑身发抖。
紧接着,一声声弦断声在他周身响起,每一声弦断之声,都近在咫尺。
也就是说,他已经落入了应宜声所设的弦阵中。
如果他还像刚才那般往后退去,会被瞬间切割成几百个小块,尸骨无存。
林正心抱着头,已经吓得面色煞白蜷作一团,连动一下身体都不敢,只听得他的牙关簌簌碰撞打战,格格有声。
宫一冲将游龙一样的灵力重新收入掌中,别过脸来,怒瞪了一眼拱在地上如同鸵鸟的林正心:
……废物!
应宜声未语先笑,笑语间却带着一股别样的单纯,闻之令人心头寒意顿生:“师父,怎么了?此人屠杀同门师弟,手段狠辣,与魔道已无差异,弟子这是替宫氏清理门户。”
……他在用应宜歌的声线说话!
宫一冲捺下心头横窜出来的怒火:“于是你便要在这奉祖殿前行杀戮之事?还用这般残忍的手段?”
应宜声一笑,立即换了一副媚气无双的面孔,用回了自己的本音:“怎么算是残忍呢?师父?我家宜歌在山谷中吃了好些日子的苦楚,三魂尽失,五魄皆灭。冤有头,债有主,我帮弟弟洗雪冤情,师父为何要拦着?”
眼见着动静渐大,弟子们越聚越多,宫一冲终于怒了:“你师兄一向仁厚,待人慈和,此事你怎得断定,一定与你师兄有关?”
应宜声指尖金光泛动,很快,一把铜色排笙便在他手中闪现出光影轮廓:“师父,你看他的反应,难道还不是铁证?”
宫一冲喘了一口气:“兹事体大,容不得你当着众人之面执行私刑!此事需细细调查后,再行商议!”
谁想应宜声摇了摇头,冷笑道:“今日,师父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正心师兄的命,我应宜声要定了。”
四下闻言,皆尽哗然!
宫一冲脸色铁青,怒声呵斥:“大胆!应宜声,你可是要忤逆师命?”
应宜声扬声回道:“便是忤逆了又有何妨!”
只是话音刚落,应宜声掌中几线光芒便向着林正心的方向激射而出。
那是宫氏的乐咒,又名“音蛊”,谁想那光芒还没欺近林正心的身体,就被绞杀在了半空。
应宜声只刚刚把排笙送到唇边,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残弦,便朝着应宜声先后飞来,他猝不及防,被尖利的弦绞入了皮肉,转眼间已是动弹不得,连衣服带皮肉都被尖锐的弦身割裂,血液细微的喷溅声和流淌声,让弟子们无不震色。
宫一冲将宽大的袍袖向后一收一拂,望向那些瞠目结舌的弟子,在前排点出四个人来,厉声吩咐:“把他拖下去,关进悟仙山底的冷泉洞里,幽闭半年,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是尊师重道!”
宫一冲的修为远在应宜声之上,那些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