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益山只觉得他此刻的心情特别好,盯着方云宣看了一会儿,才解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递给他:“喝了顺顺。”
方云宣劈手夺过去,拔了塞子,狠狠灌了两口。葫芦里是西北塞外有名的烈酒,味道辛辣刺激,入口就像一把刀刮过嗓子。
方云宣硬忍着没有呛咳出来,脸憋得通红,肚子里的蛇胆跟烈酒遇在一块,拧着劲的折腾。
杜益山见他脸色都变了,忙去倒了杯清水来,递到方云宣手里。方云宣喝了两口,才觉得慢慢顺过气来,嘴里也没了刚才的苦味。
楠哥儿一直被方云宣抱在怀里,额头抵在他肩上,后背冲着外面,他不知方云宣怎么了,仰脸看了看,双手搂住方云宣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爹爹,不哭。”
方云宣哭笑不得,又不能说爹是苦的,苦死了。把楠哥儿抱起来,往空中抛去,“爹才没哭,楠哥儿才是爱哭鬼。”
楠哥儿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脚,乐得咯咯直笑,这个游戏他最喜欢,因为方云宣总能稳稳当当的接住他,从没让他摔着过。
杜益山在旁边收拾蛇肉,耳边听得方云宣父子欢快的笑声,心中只觉温暖平静,这些日子的愤懑不甘好像都随着那笑声慢慢淡去,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也许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收拾好蛇段,串在削好的树枝上,众人围坐一起,架起火来,方云宣给众人烤蛇。
韦重彦向来是只要能吃、好吃,什么都吃得下,可老六就不行,他怕蛇,要他吃蛇简直是要他的命,其余人也觉得后脖子冒凉气,不敢下嘴。
蛇肉变色就熟,方云宣烤好后分给众人,杜益山和韦重彦伸手接了,其余人就盯着他俩,老六还劝道:“将军,这,能吃吗?您千金之体,别吃坏了。这样,让韦重彦先吃,他吃了没事您再吃。”
韦重彦已经咬了一口蛇肉,正嚼着听见这么一句话,那肉立刻变得噎人噎人的,哽在嗓子眼里。他含着一嘴肉渣子,吼道:“好你个贼老六,你拍马屁也用不着把我豁出去啊,你怎么不吃?哦,你怕被毒死,让我先吃,敢情我成了试毒的?”
老六笑得露出一嘴白牙,拍了拍韦重彦宽厚的肩膀,“你结实,死不了。”
其余兄弟也跟着起哄,都说老六说的对。韦重彦也不吃了,跳起来揪打老六,一群人闹成一团。
方云宣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对自己的厨艺十分自信,那是他经过两辈子,惟一觉得骄傲的事情。蛇肉这东西是不常见,在现代也不是人人敢吃的,有些人甚至连牛蛙这类东西都不敢吃,何况是毒蛇,有抵触太平常了。可他忙了一早上,虽然不指望众人夸他,却也想看见大伙儿吃得爽快。
现在看来,他头一餐饭做得就不成功,这一早上是白忙了。
不由有些垂头丧气,方云宣取下一段蛇肉,撒了盐,闷声无语吃了起来。
杜益山坐在方云宣身边,几口吃了一段蛇肉,问他:“挺好吃,还有吗?”
方云宣眉目舒展,忙点头,笑道:“有,多着呢。”
急忙又去烤了几块,拿给杜益山。杜益山伸手接过,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咬着蛇肉。
老六等人也不闹了,彼此看了看,将军都吃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纷纷取下蛇肉,闭着眼送进嘴里,嚼了嚼,肉质细嫩,味道也好,没有杂七杂八的调味,反而能吃出蛇肉最本身的鲜美。
越吃越香,最后几块蛇肉又是一顿哄抢,方云宣感激杜益山,若不是他挑头,这顿饭很可能会不欢而散,现在皆大欢喜,真是多亏了他。
吃了饭,方云宣收拾了家伙去井边洗,杜益山又派了两个人帮他打下手,一堆碗盘很快就洗好了。
等方云宣回来,杜益山吩咐众人整理行李,准备上路。
众人各自行动,杜益山此行并没带多少东西,算是轻装简行,他们一行二十几人,除了杜益山和韦重彦几个人骑马,其余十几人都是押车步行。方云宣跟在队伍最后,他领着楠哥儿速度比别人都慢,杜益山也不催促,反而加大了休息的频率,走走停停,方云宣跟着也不觉得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