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休脸色不太好。
他是个没多少日子可活的老人,身体每况愈下,脸色不好倒是正常——就算贵为天下首富,总有东西是钱财买不来的——比如健康,比如时间,比如“情人”的脑子。
如果上官飞燕没有蠢到用花满楼的泉鸣马车把后者绑来珠光宝气阁的话,他大概能再喜欢前者一分。
老婆是数不尽的钱财,情人是让陆小凤花满楼都神魂颠倒的美女,霍休一度十分自傲。
但上官飞燕偏偏做了,还做的明目张胆,做的生怕没有人注意到那辆泉水叮咚响的马车。
“陆小凤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
老人花白的眉毛皱成“川”字,他看了地牢里昏迷不醒的花满楼一眼,又看向上官飞燕,言语中三分愤怒七分不屑:“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他察觉是我假扮的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上前几步揽住霍休手臂,贴脯,姣好的面容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委屈:“我也是迫不得已。”
“罢了。”
霍休毫不留情的甩开美貌女子向地牢外走去,未有丝毫怜惜:“有花满楼这个人质在我们手里,倒也不怕陆小凤不来……大公子只要求我们杀了陆小凤花满楼其中一人,他足够交差。”
上官飞燕急忙跟上去:“那时子旭?”
“他的棺材已经备好,大公子要我们……”
……子旭的棺材?
棺材。
躺在稻草上的如玉公子指尖微动,缓缓睁开双目。
他醒来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双目紧闭,呼气平稳而绵长,没有半分挪动。
如同一个真正昏迷的人。
地牢不见阳光,即使铺了薄薄的稻草依旧潮湿阴冷,寒入骨髓,保持这样的状态并不容易。
人在不舒服的状态下,想要做的事情总会打几分折扣。
可花满楼做到了。
不但做到了,还听到上官飞燕与霍休的谈话。
——上官飞燕与“大公子”要取他与少年的性命,为后者准备好了棺材。
花满楼低咳几声,一点点起身,开始摸索地牢构造。
他一时不知该为自己的错看与轻信而感到愤怒,还是应惋惜自己无疾而终的思慕。
更不必说,他醒的太晚,身处囹圄。
若在早些,身处地牢之前……
不,更早些。
没有同意霍休的建议,没有把子旭留在珠光宝气阁,而是强硬一点带他走——
霍休手上就不会有两个人质。
被花满楼担忧着的少年双眸眯起,在烈阳中脚步轻快的走进珠光宝气阁。
他神情放松喜气洋洋犹如回到与花满楼闹崩之前的百花楼,又或者步入熟悉的堪称第二个家的桃花堡。
精致的面容因着这满溢而出的喜悦而容光焕发,平添几分媚意。
也让终于在珠光宝气阁中看见少年的上官飞燕内心又流出几分毒汁。
她一向自负美貌,最不喜欢看见比自己好看的人——事实上江湖中也确实没有几个女子容貌能超过或与她看齐——可现在不仅有人比她好看,还偏偏是个男人。
百花楼初见时时子旭对她恶意满满,上官飞燕又何曾对后者有好感?
不过因为是大公子的弟弟,她才勉强听命。
“若心软阻止,又或向那两人透露不该透露的消息。”
昏暗的内室中香气袅袅,有人在轻纱后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声声催命:“就让他吃下瓶中药丸,装入棺材,自有人接手后续之事。”
心里认定自己被少年出卖的女子迎面向少年走去。
她以手掩唇,嫣然一笑。
今时不同往日。
时公子,大公子想要你的命,可怪不得我呀。
“唔?看来我料的挺准。”
时子旭见上官飞燕出现在此,完全没有意外:“你暴露了。”
少年这般反应直接成了上官飞燕眼中自己被出卖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