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失了记忆,成了孩童,最悔愧的是明镜。
人说“长姐如母”,明镜的这“母”全给了两个小的。明台自不必说,恩人的孩子,天天宠着都嫌不够,“管教”二字竟不要提。阿诚虽是捡来的,可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却仍是纯真聪慧,惹人怜爱,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明镜心里总不是滋味。说是交给了明楼,明镜可是也没少疼。
偏偏对亲生的弟弟,明镜难得“如母”,更多的倒是“如父”:
功课要念好,将来明家是要交给你的!
要给两个弟弟做榜样,不许四处鬼混!
没玩没了的规矩教训。偶尔做错了事,或者明镜在外受了闲气,无处发泄,必定揪到小祠堂,轻的跪一下,听两句训诫,重的挨几下鞭子。好在明楼懂事早,知道姐姐不易,从来不跟明镜争辩。唯有一次,明楼伤了姐姐的心。
打过、骂过,就是鲜少疼过。如今,看着呆呆傻傻的弟弟,明镜想疼,人家不懂得要了。
明镜是最悔愧的那个,而明台则是最不相信的那个。
怎么可能?那可是大哥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玩弄一帮小日本和汉奸杂碎于股掌间… 若没有一定的谋略、胆识,如何坐在那个位子上?
“大哥,你是在逗我们呢吧?我可不上你的当!”
“你是谁?我要阿诚。”
“阿诚不要你!他让我照顾你!”
“不要!不要!我要阿诚!我要阿诚!呜呜…”
明台睁大了眼睛,看着点点珠泪从大哥的眼里落了下来!
“大、大、大哥哭了!!!”
明台以前很想看看大哥哭是什么样子,可在期盼了许多年之后,明台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哥不会哭!
“阿诚哥!阿诚哥!你快来啊,我、我把大哥惹哭了!你快来哄哄他啊!”
都是大哥哄别人,现在…
原来大哥是不能哭的。
大哥哭了,他身边的人就都会哭。
“你干什么招他啊!我就出去一会,你就给我闯祸!”
“阿诚!阿诚,我要阿诚。”
病床上的明楼脸色苍白,眼神也不再清朗睿智,时常带着胆怯和不安,唯有见到阿诚,目光中才充满了欣喜和安心。
明诚忙坐到病床上搂住明楼,同时侧过头,用衣袖擦去掉落下来的泪珠,
“我在!我在!好了,好了,不哭了。来,擦擦泪… 嗯,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阿诚,我要吃巧克力。”
“咦——?他、他知道巧克力!他是真傻假傻?”
“看他这样,你说是真是假?”
“可他…”
“小孩子都知道巧克力!唉,走吧走吧你,别在这儿添乱!”
“那我明天再来。有什么需要的,你回头给家里打电话。”
“回去好好照顾大姐。让她安心。”
“我尽量。大哥,我走了。你想什么,我明天给你带来。”
“我要阿诚。”
“知道你要阿诚哥。”
明台红着眼睛离开了医院。
“来,咱们吃饭饭。”
“我要吃巧克力。”
“先吃饭,吃了饭还要吃药,吃了药才能吃巧克力呢,知道吗?”
“不要吃药,苦!”
“吃了药,伤才会好啊。伤好了才可以回家啊。回家才可以吃更多的巧克力啊。大哥听话,先好好吃饭,好不好?”
明楼把眼睛翻上去,认真地想了想,随后认真地看着阿诚:
“阿诚喂。”
“好,我喂你。”
“阿诚最好了!”
明楼乖乖地坐在床上,张开嘴,等着阿诚喂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