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尘看着泛着血腥气的伤口,偷偷咽着口水。他跪在马车上,将脑袋伸向裴铭的大腿内侧。
顿时,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小尘胃里一阵抽搐,嘴里立刻就溢满了酸水,差点就吐了出来。
“狗奴才!嫌我脏么!”裴铭执愿不把大夫递过来的帕子塞到口中,执拗的要命,他伸手抓了一圈什么都没抓到,张开五指一个巴掌刮到小尘的脸上。
军医一愣,都说小王爷脾气不好,今日第一次见也当真是有一些怕人,他也不发话,扶起倒在一边的小尘说:“快些吧。”
小尘看了裴铭一眼,眼前这个人再怎么令人讨厌,他终究也是自己的表弟。要是不给他清理伤口,他的腿可能会废呢。他定了定神,深深屏住一口气,低下头,将伤口含在嘴中,探出舌尖努力将已经粘合的皮肤和裤子分开。
“啊──死奴才!你想疼死我!我爹呢!我要我爹!”
小尘继续啄着那些伤口,心却跟着裴铭的这句话飞的很远。王爷……大概在队伍的前方吧……他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找自己去捏肩了,也不知道这么恶劣的天气,肩膀上的旧伤会不会痛。
裴铭忍受不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他也不顾的伤口痛不痛,揪着小尘的衣领子将他往外推:“我说去把我爹叫来!你究竟有没有听到!”
裴铭这一把力道有些大了,小尘被推的措手不及,瘦瘦的身子直接穿过车帘飞出马车,重重磕在路边。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忽然车!辘转动的声音,裴铭吼叫的声音,一下子都没了。世界沉入黑暗之前,小尘看见上方澈蓝的天空,整片的向他压下来。
第八章
耶律乌索掀开毡帐的帘子,立刻有一颗圆圆的小脑袋探进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脸上都是泥巴。耶律乌索立刻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男孩可不管那么多,他看着母亲手里的一碗羊奶,舔舔嘴唇轻轻说道:“母亲,他醒了吗?”
耶律乌索摇摇头,躺在床上浑身都是伤的男孩子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这孩子被丈夫带回来的时候,穿着中原人的衣裳,生的也是一副瘦瘦的身子骨,不像他们草原上的男子个个都是五大三粗。
现在两族关系紧张,本来是很忌讳将这么一个突然出现在荒漠里的男孩子带回部落的,可是看他全身是伤的样子,又不好将他就这样抛弃了喂野兽,于是善良的耶律乌索一家人还是瞒着族人将他带到自己家里疗伤。
“母亲你看!他动了!”萧禄乐欢叫着抓过母亲手里的羊奶跑到床边,摇晃着躺在上面的大男孩:“大哥哥!你要喝羊奶吗?我母亲煮的可好吃了!”
耶律乌索一把将儿子拎到一边,训斥道:“禄乐!他刚刚醒,你让他好好的躺着。”草原上的女子不比中原那些刻意也要装出细巧样子的大家闺秀,动作都是大手大脚的。
小尘哼唧了一声,在这一对母子的对话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只在两鬓各留一绺头发,样子很是滑稽,留着这个发髻的男孩子朝他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道:“呀!母亲!哥哥很是漂亮!”
耶律乌索一巴掌拍到儿子的后脑勺:“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漂亮说的是姑娘,人家是男人!”
萧禄乐被打的疼了也只是拼命的揉揉,马上就又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哥哥,你是哪来的啊?”
小尘觉得全身都在疼,放眼望去,自己好像正住在一个奇怪的圆形房间里,躺的床上铺了兽皮,很粗糙。身边的男孩子和中年妇女都是一脸关切的样子,穿着打扮都很奇怪……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
“这里是哪里……”小尘挣扎着要起来,他的动作牵扯到左腿的伤,疼的使不上力,于是又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这里是契丹。”耶律乌索坐到床上,将他扶起来。
“什么!”小尘被一双女人的大手扶着,不敢再动弹。这双手是敌人的,眼前的妇女和孩子,都是敌人。他居然来到了敌人的国度。
似乎是看到了小尘眼里的害怕,耶律乌索疼惜的递上热乎乎的羊奶说道:“孩子,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大碗里白白的羊奶散发着一点腥臊的味道,小尘看看碗里的羊奶,没有接。
“你不喜欢吃吗?我母亲煮的可好吃的。”萧禄乐爬到床上:“大哥哥,你不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