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不见,如月城里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鬼头,还是和她认识的那样,既嚣张,又不坦诚。
如月城里将闻人玉泽的怪事告诉了他们,帮他们顺利解决了那个单子的妖修窦康成的弟子江鸿双手环臂,并不算高也不算大,却非要靠在门口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别扭道:“可不是我非要来找你的啊,是我的师傅叫我来跟你说一声谢谢,他云游四方去了。”
“哦。”商白芙应了声,“那不客气,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江鸿呆了呆,紧接着皱眉:“走吧走吧。”
话音刚落,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商白芙侧头看去,长孙元化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见她望来,想了想说:“那小子大概是想跟你叙叙旧,毕竟你也算帮了他们,那句道谢也不只是他师傅的意思。”
“我知道。”她点头向这边走来。
长孙元化随即苦笑:“是啊,师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没跟你说恭喜。”和长孙元化一起往外走去,商白芙一边说,“睿行真人虽然严肃了点,但是个不错的师傅。”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考生住的厢房,一字排开,相比起其他各峰住宅的钟灵蕴秀,这里要更落凡尘得多,走廊两旁种着粉紫色的重瓣木槿,如火如荼的开了一路,凡人不像修士可以辟谷,正午时分他们大多数人都去吃饭了,是以这里较之平常要安静得多。
长孙元化听见商白芙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托师姐你的福。”
若是仅靠他一人,恐怕还未渡过奈河就不得不打道回府了,更不消说什么进入内门了。
衣袖上的白线修的竹叶刺花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在黄泉道上发生的那一幕幕,星夜下蒙住了他的眼睛的女子手心里的温暖,坐在墙头,微微垂眸看他时,她流淌着月光的长长睫毛和温柔神色,还有让枉死城城主护他平安时,女子毫不犹豫的态度,和气定神闲的话语。
最后的最后,长孙元化记忆的断层却定格在了女子轻轻蹙起的黛眉,和那句无力又决断的浅语。
她对他说对不起。
在长孙元化的印象里师姐商白芙,强大而又温柔,骄傲而不自满,她很少放低姿态,而在长孙元化的印象里,她唯一一次对他收敛锋芒,眼角眉梢都是温软,却是在他对她坦诚了自己的内心之后。
轻柔而又坚定的拒绝。
长孙元化本来是想就此别过,最好再不相见,不想见就可不相思,不相思才能不倾慕,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修炼里,他不去见她,躲着她,但在再次遇见商白芙时,仅是那样平平静静的一个对视,长孙元化就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按捺住的心湖又被搅乱了,他所有的努力和自制也都白费了。
在许景焕替他喊住师姐的时候,他想要沉默,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开了口。
“喂,商白芙。”他听见自己问,“我们还能是朋友么”
“”她脚步微顿,没有侧头,“不能。”
“师姐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长孙元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怎么样的一副表情来才好,一向牙尖嘴利的他唯独面对着商白芙的时候,笨嘴笨舌得说不出一句让自己满意的话来。
“这样对你来说更好。”商白芙尽量用着坚定的语气和冷静的态度说出了这番话语,“而且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长孙元化。”
“什么是不是”长孙元化觉得心头就像是堵着一团气,吞不下也吐不出,他闭了闭眼才道,“商白芙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黄泉道上我之所以护你,是我欠你的。”商白芙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对长孙元化来说又多不公平,又有多伤人,但她想,当断不断才是反受其乱,“理由我暂且不能告诉你,但是长孙元化,我帮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那件事,就算那个人不是你,而是别的什么人,就算是外头的一个混混、无赖,我的行动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从来就不是为了你,所以你也不必”
“够了我不想听”女子决然冷漠的话语戛然而止,回过神来的时候,商白芙已经被长孙元化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风一吹少许叶子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顺着男子乌黑的长发滑落,他双手紧握着她的肩头,止不住的颤抖着,脸上没有一贯的嬉皮笑脸,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盛怒里的长孙元化完全没有控制手上的力道,被骤然按在树干上,又被紧紧地锢着肩头,商白芙的神色却没有一点的变化,仍旧是那副平静而淡漠的样子,只是稍稍别开了脸没有看他:“放开。”
心头涩的难受,胃里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劲儿得泛着胃酸,难受得他想要干呕,喉咙里更是全是苦水,长孙元化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的无力过,他没有松手,却慢慢地放轻了力道,轻轻地说:“我会修炼。”
“”商白芙看着他旁边的那一棵梧桐树,还有树干上深浅不一的沟壑,没作声。
“我是三灵根,资质不够好,但我有被师傅五灵晴刻在身上的符箓,我也会努力去修行,我会去各个秘境找寻洗灵果的下落,转变自己的体质,我会克服惰性,会勤学苦练,师姐你不喜欢,我就不再嘴贫,我会变强,会强大到不需要师姐来保护的那一天,会强大到能保护师姐你的那一天。”长孙元化握着她肩头的手一直在颤抖,连声音也是抖的,却尽力去吐字清晰,想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