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见许含章睁大了双眼,只盯着黑乎乎的暗处瞧,连眼珠也不曾动一下,女子不禁心生怯意,小声的问。
“有人来了。”
回答她的,是凌准。
他顺着许含章的视线望了过去,片刻后便转过头,沉声说道。
虽然看不真切,但那种生人逼近的压迫感,和行走间带起的空气里细微的震颤,是绝不会有错的。
“你的感知很敏锐。”
许含章向他投来一记赞许的目光,接着施施然退至墙边,“来的都是活人,我可没本事对付。所以,接下来就靠你了。”
她早已察觉出他的失意,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上去安慰。
那样的温柔,只会让对方难堪。
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选在最合适的时机抽身而退,将重担都交给他,以此表示自己是需要他,信任他的。
“嗯。”
果然,凌准瞬间就恢复了从容平静的模样,右手按在腰刀的刀柄上,蓄势待发。
他的腰腹,他的手臂,他的站姿,无一不呈现出男子所独有的英气与力量感,看上去很是养眼。
“你不必如此戒备。”
许含章边欣赏着,边轻笑一声,“他们是看不见你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偷袭,使几下阴招就好。”
“……”
凌准微怔。
的确是这个理。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有,她为什么不提前点破,一定要等他把架势摆好了,才好整以暇的开口?
看着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笑意,凌准迅速反应过来她,这是又在调戏他了。
“十一,你的反应可真慢。”
许含章打量着他恍然的神情,笑容愈发灿烂了,连唇角边都绽开了两个小梨涡,“我记得你朋友是个狡猾老练的,你既然经常和他接触,怎么没学着点儿?”
“你还记得他?”
凌准诧异道。
平心而论,郑元郎这厮生了副不错的皮囊,加之能说会道,fēng_liú不羁,自然比他更讨小娘子的喜欢,也更惹小娘子的注意。
但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些不能接受呢?
“当然了。”
许含章哪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当即坦率的点点头,伸指弹灭了幽幽的烛火,“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只要见过了,就很难忘记。”
那人看似嬉皮笑脸,是个轻浮无状的登徒子,但一发觉她和凌准相熟,就很有眼色的避让到一旁,不再打扰。
在见到崔家的护卫后,他更是爆发出了趋吉避凶的直觉,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墙缝里去,和一屋子的人彻底撇清关系。
许含章可以笃定的说,那人以后必定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
别的也就不提了,单凭这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和天生自带的警觉,就足以让他在各处混得风生水起。
“那我呢?”
凌准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真的对那厮难以忘怀,一时有些泛酸,便脱口而出道。
刚一出口,他就后悔莫及。
这也太像坊间妇人拈酸吃醋的调调了。
但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于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厚着脸皮等待她的答复。
“呸!”
许含章还未开口,女子就鄙夷的啐了一口,接着十分嫌弃的吸了吸鼻子,“简直是酸臭扑鼻,恶心至极!”
明明有人要过来了,这俩货却只顾着打情骂俏,调来戏往,又肉麻又膈应,她不过是旁观了一会儿,就颇感吃不消了。
“哪来的酸臭味?”
许含章狐疑的嗅了嗅,并没有闻见可疑的气味,便转向凌准,笑语晏晏道:“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诉你。”
对她而言,郑元郎仅仅是个有意思的人。
而凌准虽然口拙木讷,算不得多有意思,但在她心里,他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所以她需要认真的想,仔细的斟酌。
“好吧。”
凌准把她的推延理解成了敷衍,心中不禁十分沮丧,却没有勇气缠着她索要答案。
况且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地道那边的人影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打头的人手持一支火把,正探头探脑的往四处张望,同时不忘侧过头,和身后的几人嘀咕着什么。
“这下面怎么会藏了个通道啊?”
“别瞅我,论资历,我也只比你早来了三天,怎么会知道?”
“嘿嘿,我听说啊,有些大户人家的女人会在卧房的床板下弄一个地道,然后趁夜溜进去,和野汉子,嘿嘿嘿……”
“嘿嘿嘿……”
“笑你麻痹啊,跟老鸹叫似的,难听死了!你也不用脑瓜子想想,有谁偷汉子会搞这么长的地道出来,是准备往里藏多少男人啊?”
“这倒也是。”
“依我看,这密道里八成是藏的制瓷的方技,要么就是有数不清的财宝堆在里头。”
“方技?财宝?”
几人顿时兴奋起来,旋即又小心的压低了声音。
“会不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毕竟地上砸了那么大个坑出来。”
“那就让他登呗。凭咱们几个,堵住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要是真找到财宝了,那我就不做工了,赶明儿就去把小寡妇娶回家。”
“啧啧,都发财了,还惦记那破鞋干啥。要是换了我,就赶紧多买几亩地,再把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