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溪虽然在火车上受够了罪,不过,想到回到家后的情景,卫溪却是很开心的。
卫溪是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假如有人问起为什么,这就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痛。
卫溪是私生子,是她母亲十七岁那年,被一个村里的姐妹鼓动着到大城市打工,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就怀上了他,他母亲是在夜总会被人占了便宜,所以,有了这个孩子。他母亲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姓甚名谁,所以卫溪理所当然也不知道,有时他也会想那个男人是谁,长成什么样,但渐渐长大了,他便再没在意过那个人,那个和他除了血缘再没有任何关联的男人。
大人们都说他母亲是到外面去卖娼然后怀上了他,所以,大家都看不起他母亲,在背后骂她没廉耻;连带着外公外婆舅舅们也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看不起,在乡里抬不起头;他就更不用说,从小到大,就没有同龄人愿意和他交往,小时候,别的家长们都会教导自己家里的孩子,说不能和他说话,不能和他接近,不然就会被他带坏。
即使是村里最小的孩子也不会叫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狗杂种,说他的母亲是娼妓,他是娼妓在外面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那么小的孩子也许并不知道狗杂种是什么意思,但大人们都这么说,所以孩子也就跟着这样学,村里乡里学校里的人叫惯了狗杂种,也许都不知道他真正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有一个清澈的名字叫卫溪。大家叫狗杂种叫惯了,再不记得他的本名。
即使是现在他长大了,村里的人也还是不叫他的名字,大家也不叫狗杂种了,都叫他狗子。卫溪听了心里难受,但习惯了就麻木了,也许回到村里别人叫他卫溪,他反倒反应不过来别人是在叫他。有时他自己都要自嘲一番,觉得自己奴性。
小的时候,卫溪是不解的,别人说他的坏话,用斜眼看他,他每次都哭着和别人打架,但身体瘦小的他是打不赢的,每次都带伤回家,回家后母亲外公外婆总是很伤心,给他上药后却又会打他屁股,说他不听话,不学好去和别人打架。
舅舅娶了媳妇后,舅妈从不用正眼看他,也从没对他好过。
卫溪小的时候不理解母亲,那个弱小的、长相娇小可怜、尖尖下巴的女人总让他讨厌,因为别人打他的时候,那个女人从不会来帮忙,只会把他拖走;别人骂她的时候,卫溪会冲上去打人,但那个女人却从不反驳反抗,总是低眉顺眼的把他拉走。
卫溪那时候是恨的,他不喜欢这样的母亲,更恨那个不知道在哪里姓甚名谁的父亲。
不过,那个低眉顺眼,其实长相很好看,一直在家帮忙没有男人要的没用的女人在他七岁的时候死了。她是忧郁而死的,卫溪知道。
从那之后,别人的指指点点减少了很多,但是,卫溪并没有因此高兴,他更加伤心了,因为那个为他做衣服,给他缝袜子,做好吃的,给他上药,抱着他睡觉的母亲也死了。
从此之后,卫溪话也少了,也不怎么和别人打架了,他一下子就好像长大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妈的孩子了。他本来就没有爹,现在连妈也没有了。
本来就没有同龄的人理他,现在更加孤僻的卫溪除了学习便是帮着外公外婆做事。他没有姨,只有唯一一个舅舅,舅舅也结婚了,分家搬出去了。
卫溪和外公外婆相依着一起生活。
卫溪是个聪明的孩子,再加上学习努力,他的成绩一向拔萃。初中考了重点高中,去了县里读书,这样便少了很多流言蜚语。他以为他的身世是可以在这个远离乡里的地方被隐藏起来,但高一的一次,他因为老师的拜托为一个成绩不好的女生在教室里补课补得有些晚,最后离开的时候,教室里都没有其他人了,第二天那女生的家长就告到学校来,说他一个娼妓的儿子对他们女儿图谋不轨。这件事在学校引起了轰动,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是娼妓的儿子,知道了他父亲不知是哪个下流的男人。
其实那个女生根本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卫溪在她身上根本没想过有关男女关系的事。
自从这件事情后,卫溪在学校就受到了同学和老师的排斥,女生更是避他如蛇蝎,看到他就在背后指点侮辱。卫溪虽然愤恨,但也没有办法,他有口难辩。原来就孤僻的他变得更加孤僻内向,不和别人说话交往,做事情也是独来独往,甚至有些自卑。后来,他考了好的大学,虽不是全国排名的前几所,但也是最好的那一类。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女人没有了喜欢之情,甚至有些恨;当然,他也不喜欢男人,大学里有男生将手搭在他身上也让他很反感讨厌。
至少在没有遇到谭先生之前,他想他是无性向的人,对男女都没有兴趣。
卫溪学的是理科,但平时的消遣却是看书,各种各样的书,一般的网络,哲学,历史,励志,炒股买基金之类,随便给他一本书他都可以坐下来静下心看完。他看东西看得多了,总有些感触。他已经不再反感自己的母亲,也不再介意自己的身世。
他知道他的母亲是冤枉的,因为那个拉他母亲去大城市打工的姐妹成了富太太,回来找过他,告诉了他当年的真相——她没有公诸于世的真相。
当年是那位阿姨在夜总会里做陪酒小姐,他母亲虽被拉去也是想要她做这个,但她誓死不从,最后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