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俊友的话,堪称诛心。
路语茗重生后唯一的遗憾就是声音,哪怕像个正常人,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谁会想到他有一天输在了声音上?
路语茗唱不出来,他攥着拳头,转过头看到柯颜。
四目相对,柯颜仍在期盼,路语茗却只能满眼歉意。
厉俊友一击得手,乘胜得瑟,含沙射影,开始攻击起路语茗。罗糖毕竟是华睿娱乐的人,冷下脸阻止:“小路只是嗓子做过手术,不方便唱而已。”
“小罗,外行人干预内行,是忌讳。”于茂好整以暇,“小路这样年轻,却想指点江山,这样可不好。他唱不出来,就是纸上谈兵。”
罗糖虽然想护着路语茗,但路语茗唱不出来,自己终究没底气,只好叹气。
柯颜歪了歪头,似乎终于知道路语茗没法帮自己证明了,有些失望,抓起贝斯,背上:“这曲子,路语茗唱过,唱得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于茂和厉俊友也不拦着,郑萄傻气地自言自语:“他这是想静一静?那我就不去追了。”
倒是路语茗吓了一跳,柯颜的情绪一向系在音乐上,少有这么赌气的时候,上次转身就走还是于茂骂他曲子没弹好,那次他们找了这家伙整整三天三夜!现在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远处还有森林,跑丢了怎么办?
路语茗急了,立刻要追。却被厉俊友拦下:“怎么,唱不出来就想跑了?”
“滚!”路语茗挥起一拳,吓得厉俊友抱头让开,可这样一耽误,路语茗跑出门的时候,就没见到柯颜。
又有好几个工作人员跑出来,路语茗和他们分头去找。
“柯颜!”路语茗一边走一边叫。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绕了多少圈,始终没见到柯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路语茗又喊了几声,嗓子终于哑了。
路语茗又推开一间房间的门,走进去。屋子空旷,四下没人,静悄悄的,壁炉前一张高背椅,上面落满灰尘。德国的冬天白天很短,窗外的日光渐渐稀薄起来。仅存的几束光从窗户偷跑进房间,淡淡的,尘埃在微弱的光束里打转,颓丧地挣扎。
路语茗咳了几声,声音在房间里显得很不真实。他踉跄一步,转身拉门,打算继续去找柯颜,手机却突然响了。
路语茗以为是工作人员找到柯颜,来通知他,手忙脚乱拿出手机,却发现是楚修宁的电话。路语茗揉了揉脸,吸了口气,接电话:“喂。”
“小路,你们到地方了吗?”楚修宁背后的声音吵杂,徐清的大嗓门不知道在嚷什么。
路语茗犹豫了下,还是放下拉门的手,往屋里走了两步:“到了。你那里很吵。”
“等下,徐导在和剪辑师吵架。我换个地方说话。”楚修宁停了几秒,背景音消失了,楚修宁才说,“好了,现在清楚了吗?”
“嗯。”路语茗答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倦怠,走了几步,在高背椅上坐了下来。
“你声音有点哑。”楚修宁实在敏锐,“很累的样子。”
路语茗愣了愣。楚修宁其实也有很多事情要烦,路语茗并不愿意增加他的负担,于是吸了口气:“刚才吼了几声,就哑了。现在国内应该是夜里了吧,怎么还在剪片?”
“徐导较起真来,威力不容小觑。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和祁燃去古堡,却把我扔给这个老头,真是折磨。”楚修宁听路语茗不想解释,就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路语茗张了张嘴巴,很想告诉楚修宁,来了也没什么好,来了就会看到他被人一句“你唱”击败的样子了。重生后,他刻意忽略不能唱的事实,冲淡这种失落,但它们还是在异国他乡集中爆发出来。
时差和柯颜的失望,加剧了爆发的力量,将失落与挫败推向绝望。
路语茗抿起嘴巴,低下头,绷紧脊背,攥紧手中的手机,抵抗着负面情绪碾压自己。
两人都没了声音,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楚修宁似乎在等路语茗说话,但路语茗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还是楚修宁开口:“小路,我给你讲楚子凯的糗事吧。”
“嗯?”路语茗一愣,不知道楚修宁突然提他哥做什么。
“楚子凯这个人,现在很讨人厌,其实小时候还是很萌的,亲近自然,热爱小动物,蠢起来,整个宇宙都挡不住他。”楚修宁自顾自地说,“他最喜欢西红柿,有次参加完夏令营回家,立刻跑去冰箱找西红柿吃,结果咬了一口,突然大哭起来。西红柿放久了,里面发了芽。后来,我妈安慰他,吞下去的西红柿芽在肚子长出西红柿,他既然喜欢吃,不用嚼就有得吃了。然后他就不哭了。”
路语茗干咳。
“还有呢,有段时间,楚子凯坚信风筝可以带着他飞。祁燃从小手工好,他就掐着祁燃的脖子,逼祁燃给他做了个大风筝。祁燃哭得惊天动地,长大之后看见楚子凯就缩脖子。心理医生告诉祁燃,这是心理阴影。于是祁燃做了个十米长的风筝,特意邮递给楚子凯,脱敏治疗,才不怕楚子凯了。”
楚修宁侃侃而谈,一件一件又一件,楚子凯形象倒退三十年。楚修宁再接再厉,打算一举黑死楚子凯。
路语茗冷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楚修宁,你这是在黑楚子凯吗?”
“没有,我只是在讲事实。”楚修宁相当淡定。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徐清的声音,路语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