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蒋给的资料里有一件事情展骏认为很有利用价值。能给一个分手案子掏三万块而且还说后续可以再添钱的客户并不多,老蒋是个典型的富家子。展骏不知道他们家是暴富或者绵延数代的世家,但身为独生子的老蒋家庭压力必然很大,所以他和纪文那么长时间的关系一直被掩盖着,老蒋没有对家里出柜,这件事只有他的一两个死党知道。
反观纪文,家世平常普通,却在和老蒋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二年,就跟父母坦陈了自己的性向,为此还导致了家中的一场大乱,至今未和父母修复关系。展骏不知道该说纪文有勇气还是莽撞,但在两个人的关系上,纪文比老蒋走得更远也想得更远,却没有得到老蒋相应的承诺。没有安全感,没有可抓住的未来,甚至纪文根本不清楚别的同性恋人是怎么生活和规划将来的,他和老蒋又该如何。
展骏对老蒋的这个决定并不赞同。但他的客户是老蒋,给他一万五的人是老蒋,所以他只要完成老蒋的要求就好了。
两人已走到一个僻静处。此时又是中午,学生和老师都休息了,周围没有人。路边的长廊上垂挂下枝叶茂盛的长藤,在风里轻轻摆动,在两人的身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稀疏影子。
身边的纪文终于开了口:“展先生的感情烦恼是关于……关于恋人的吗?”
“是的,我的恋人。”
“我不是故意听的,但是上次隐约听到你打电话的时候,嗯,对方好像,好像是……”纪文吞吞吐吐。
展骏心里叹了口气。这家伙为了老蒋那么勇敢地向家里出了柜,现在却变得这样畏缩,这让他颇唏嘘。
“原来你听到了。”展骏平静而肯定地说,“没错,我是同性恋。”
纪文顿时愣在了当场。
蝉声不失时机地响起,顿时连成一片,在耳朵里嗡嗡地绕。
良久,纪文紧绷的肩松了下来。他捂着脸笑了一声,仿佛是嘲笑自己一般。
“纪老师对这个问题好奇吗?如果是八卦方面的好奇,对不起,没什么可说的。”展骏继续端着,语气里故意透露出一丝丝被冒犯的不快。
纪文忙否定:“不,展先生,你误会了。我……我们一样。”
哎,可算说出来了。展骏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比原先更快,接着可以往第三阶段前进了。
这层纸一旦捅破,彼此交流起来也就顺畅了很多。
一直到下午上课之前,纪文才和展骏告别,临走前还交换了微信与手机号码。纪文的轻松和愉悦是装不出来的,展骏坐在从王钊君那里借来的车上想,这一对的情况远比之前老蒋说的更复杂啊。
纪文告诉展骏,自己在生活中并未遇上过除了自己之外的同志。这让展骏大大吃了一惊,因为在老蒋给的资料中,老蒋自己就有同志圈子里的各种聚会,他说纪文不喜欢所以从来不跟自己去。这件事在纪文这边却成了自己的恋人在自己留校加班的晚上就会出门,至于去了哪里连他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纪文还问了展骏很多关于同居和相处的问题。展骏其实很想直接告诉他“别问我我被同居人赶过出来呢而且后续很凄惨说了你也不信”,但还是秉持着职业道德,和纪文说了些泛泛之谈。
而在大部分的泛泛之谈中,展骏还是给纪文透露出了两个重要的讯息:展骏和恋人是竹马竹马的关系;他们现在因为一些误会在冷战。
情报换情报,信息对信息。
这两个虚拟出来的情况刚好与纪文和老蒋现在的情况类似,一下子就让警戒心变得超低的纪文对展骏生起一种病友的怜悯感。
到这一步为止,展骏前期的所有安排基本都完成了。这个案子他不想用出卖皮相的方法解决,尝试换了灌心灵鸡汤的温和法子,现在纪文已经接收到了自己传达的所有讯息,就等之后他主动找上来倾诉烦恼了。
当然在倾诉烦恼之前,展骏在纪文面前始终要保持一定的曝光度。
展骏边开车回市区边理了理整个过程,觉得自己堪比福尔摩斯转世,这个案子结束后肥佬王不给自己发点奖金简直都对不起贝克街221b。
被掉进钱眼的展骏惦记着的肥佬王正站在窗边再次隔着一面混凝土巨墙俯瞰世间百态,展骏就进了办公室还他钥匙外加简单汇报案子的进展。
该说的事说完之后,王钊君犹犹豫豫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老展,那啥,你……你是不是跟薛景烨同居过?”
展骏:“……”
王钊君:“哎?真的啊?!我擦,老展你……姓薛的就是个渣啊!唉!”
展骏夺过他的烟扔在缸里:“你怎么知道的?”
王钊君心疼地看了看那支刚含在口里还没点起来的烟:“他打过来问我的。”
“你说了?”
“我说什么了?”
展骏赶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问你什么了?直说,多难听都给我说!”
王钊君回忆了一下:“你知道我挺讨厌他的,没什么好话说。他就问我你住哪里,我说你问这个干嘛,他说你给他操了一个月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不仗义,他要问你……咳,这个反正挺难听。我当时那个气呀,我说展骏什么样的人物,能被你这孙子压?然后他笑了两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住哪,我直接就挂了。”
展骏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不说话。他现在很想做一些他的身体不能承受的事情,比如抽一支烟或者喝一次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