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赫和郁瑞叙了会儿旧,就似识得多年一样,也不觉生分,等说完这些儿,才开始转入重点。
连赫招手让身边的长随上前,从他手上拿起一个卷轴,对唐敬道:“日前圣上从唐宅回宫,太后老人家也听说了郁瑞的事情,听圣上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太后特意为留了几张千金的画像,说拿与唐敬看了,若有瞧上眼的只管支应,甭管是什么千金闺秀,这个主还是做得的。”
唐敬面上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道:“唐敬谢太后挂心,真是受宠若惊,实在不敢当。”
他说着也没拒绝,连赫叫长随将画轴一幅一幅的展开。
唐敬还像是那么回事儿的长身而起,挨幅挨幅的瞧了,才道:“太后的美意,唐敬一介平头百姓,段不该不识好歹的拒绝,只不过百事孝为先,唐某又经常忙于生意上的事情,长年累月的不着家,如今着了家,前些日子家母还说要亲自为唐敬挑选一门亲事,如今老太太已经欢喜的张罗上,做儿子的怎能狠下心来坏了家母的好意?”
唐敬这一番话,把孝顺抬到了连赫面前,连赫自然知道对方不是好对付的人,刚要开口,却听唐敬接着说道。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想必连大人最能理解唐某。”
唐敬顿了顿,道:“其二是……内子过世虽有些时候,但唐某仍然愧疚难当,未曾抽出功夫多陪陪内子,如今哪里有心思再续琴弦?”
他这话一说罢,连赫登时眯了一下眼,他说的内子,自然是连赫的妹妹……
若说连赫,他一辈子不曾后悔过什么,独独后悔当年听了妹妹任性之言,将妹妹交给了唐敬,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和唐敬的厉害关系,只是那时候妹妹是连赫唯一的至亲,他如何愿意瞧见妹妹不欢心,一时心软却没想到断送了妹妹的后半辈子。
这件事情给连赫的打击不小,别看他还是这番云淡风轻的和唐敬说话,但心里的疙瘩不是能轻而易举就解开的,唐敬此时提起来,连赫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总之心里忽然乱糟糟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没再说一会儿话,连赫就起身告辞了。
郁瑞虽知道连赫的妹妹嫁给了唐敬,还做了正室,但不曾知道这层过节,看见连赫脸上变色,很快又恢复如初,只不过终究没绷太久,就起身告辞,心里多少揣度出些什么,但终究不知道全部。
连赫前脚刚出去,诚恕就进来道,“老爷,魏爷要来给连大人请安。”
唐敬拿起盖钟来喝茶,只是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道:“魏元来晚了,告诉他连大人走了,不用过来了,有时间多陪陪太夫人是正经儿。”
“是。”
诚恕点头应了,退下去。
唐敬看了一眼安分的坐在一边儿的郁瑞,又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时钺,似乎是记得他。
语气淡淡的,凉飕飕的说道:“少爷可怜见你,把你放在身边儿上,若有什么不服不忿,能往肚子里咽的就干脆咽下去,若不能忍也做不到狠,我唐家不是善堂,虽养得起闲人,却不做这份闲事儿。你听到了么。”
时钺抬头看了一眼唐敬,只是唐敬却不瞧他,似乎并没把他放在眼里,时钺不知唐敬是沙场上出落来的,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商贾,但这威严不是假的,顿了一会子,道:“……是。”
唐敬挥了一下手,道:“瑞儿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往家塾去,读书的事不能耽误了。”
“是,爹爹。”
郁瑞应了,道了乏,就让时钺推着自己出来。
郁瑞一出来就瞧见站在回廊里,一面搓着手,一面探头探脑往这边瞧的魏元,方才诚恕去回魏元话,想必对方以为诚恕不让他去瞧丞相,所以就推辞说连大人走了,干脆自己站在这里等着,若看到丞相出来,也好上前混个脸熟。
只是他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出来,出来了人还是唐郁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