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用毛笔蘸了朱墨,批了一个“准”字。翻开下一份,笑道:“二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凌把赵筹一案涉及的官员详细分析了一遍,把所有可以继续任用的名单都列了出来,并一一注明了缘由,致使这份奏折竟有十页之多。李冼看得头疼,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批了一个“晓”字。
再接下来是水部侍郎王偁禹的折子,写的是对旱涝走向的推测,李冼耐心看完,皱了皱眉头,依旧批一个“晓”。
其他五部也同样有奏折递来,还有几份零散的,当然更少不了蔺老古董。他打着哈欠批完了,想回卧房补眠,刚踏出门又想起了什么,折回来把花盆连同里面的龙一起抱上才走。
下午的时候李冶来了一趟,李冼睡得不知道今夕何年,根本没觉察到他居然把花盆里的龙给捞走拿去玩了。这春困……力量还真强大。
墨问又被李冶给欺负了一回,心情十分不爽,从卧凤宫离开的时候随手顺走了点东西,回到御龙殿,强行把小皇帝拉起来出去练射箭。李冼整个人都怨念着,偏偏晚上墨问精神了,折腾了他好久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他。李冼精疲力尽,心里想着,春天到了,这龙莫不是……发情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接下来的几天,墨问几乎都保持着这种状态……
就这么到了二月二……
季昀诚已经带着王偁禹和一干人去了两淮祈雨,李冼心里却想,也不知这二月二祈雨是谁发明的,龙们分明在忙着发情吧,真有功夫给你降雨?……才不是他瞎说,不信你看看墨问。
墨问正化了原形趴在卧凤宫顶上晒太阳,为什么是卧凤宫,因为李冼在这里。为什么李冼在这里,因为他在躲他。为什么他在躲他,因为……
你懂的。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谁让他之前的一千多年都没怎么修炼,没辟过谷,没戒过欲,大概注定这辈子不能飞升成仙,也就当个神兽的命。神兽神兽,虽是带了个“神”,可说到底还是个“兽”,这兽性上来了……他好像还不太能克制得住。
他这修为,在人界是算得上高深莫测,在龙界……估计也就是个不入流的中下游。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他要保持他身为龙的尊严。
李冼在卧凤宫跟李冶下棋,两人棋艺都不怎么样,纯粹瞎下着玩,要是李凌看见,估计要给他俩骂个狗血淋头。
李冶落了一个白子,等着弟弟落黑子,却半天没见他动静,抬起头,见他皱着眉,脸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
“三哥……我、我肚子疼。”
“肚子疼?你吃坏东西了吗?要不要叫太医?”
“不……不用。我好像……”
“你别告诉我……是你们那什么没清理干净?”
李冼脸上有些发烧,支吾道:“好、好像是的……”
李冶沉默了几秒,道:“要不要……我帮你?”
“呃……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哦……”
李冼起身走了,李冶等他便低头倒了杯茶喝,再抬头却看见个一身黑的人站在面前,口中茶水顿时全喷了出来。
“墨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墨问没理他,坐下来替李冼落了一个黑子,道:“该你了。”
“去死!”李冶把指间棋子扔回棋盒,“谁要跟你下棋!”
“你对自己的棋艺这么没信心?”
“我说墨问,”他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您老要点脸行不行?你都活了一千多年了,我才活了二十二年,是你的……五十分之一有没有?我跟你下棋?呵,除非我脑子有病。”
“……”
“还有啊,我说你都活了一千多岁了,你体谅一下我们小冼行不行?你这老牛吃嫩草我就不说了,你好歹细嚼慢咽一点啊,你觉得就他那小身板,禁得起你这么折腾?”
墨问无语了半晌,才道:“我下次注意。”
“注意注意,你注意个屁。”李冶把茶杯搁在他面前,“喝茶吧。”
喝完了这盏茶李冼也回来了,一看见墨问,顿时大叫一声:“我怎么躲到这你也敢进来!”
“小冼……”
“三哥,你快管管他啊!”
“唉,”李冶磕着瓜子,一耸肩膀,“我可管不了喽。”
“小冼……”墨问要去拉他的手,被李冼连退数步避开了,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愧疚道,“我……今天不碰你,好不好?”
“明天也不许碰。”
“……好,明天也不碰。”
“后天也不许!”
“都听你的。”
李冼看了看他,道:“我怎么觉着可信度不高?”
墨问叹了口气,“真的,你不信我,我现在就走好了。”
“去哪?”
“去找母龙发泄yù_wàng呗。”李冶说了句风凉话,继续磕瓜子。
“真的?”
“……嗯,真的。”
“……”
“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