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魏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朝廷此次发兵必败。可有此事。”卢国仕一脸铁青的发问。
晚上,魏进贤正和陈继儒、周履靖闲谈,卢国仕噔噔噔走了进来,吴荣尴尬地跟在后面进来。魏进贤知道来者不善。卢国仕看到陈继儒、周履靖也在,愣了一下,便和吴荣一起坐下了。趁着谈话的一个间隙,终于把话问出了口。
魏进贤:“难道卢先生不是这么看的吗?”
卢国仕一时愣住了,没想到魏进贤反问了这么一句。气恼道:“我如何会这么看。”
魏进贤:“卢先生也和杨主事一样,觉得天朝大军一到,建奴就会束手就擒。”
卢国仕:“虽然不会那么顺利,却如何知道我军必败。”
魏进贤:“卢先生难道没有检视过户部发往辽东的军仗器械?”
卢国仕:“没有。难道先生检视过?”
魏进贤点点头。其实他并没有检视过,但是他读过史料,在后来的总结文章里就有所发兵械腐烂不堪用、生锈没法用、一打就炸膛的记载,虽然是找客观原因,但是魏进贤相信这就是客观事实。
魏进贤:“先生可观察过发往辽东之兵?”
卢国仕摇头:“没有。”
魏进贤:“就算都没见过,建奴之蛮悍精勇,卢先生是见过的吧。”
卢国仕不由打了个寒战。在抚顺,建奴的悍不畏死他是见识过的:“这个——”
魏进贤打断他:“老奴以十二幅甲起兵以来,至今已有30余年。这三十年里,他那一日不是在刀头舔血,先后征灭大小十余部。20年前在古勒山大败九部联军,威声震天下。至今已有精兵数万,岂可轻图?”
当时,信息并不发达。很多人就是知道有个建奴罢了,对于这许多事完全不知道。听着魏进贤把哈赤起兵的历史一一道来,却有让人心惊肉跳之感。
魏进贤:“反观我朝呢?想我大明太祖高皇帝,出身于草莽之间,征战凡数十年,率诸兵以血肉之躯,白刃向蒙元百万精骑,所向披靡。至今200余年矣。岳武穆曾说:‘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矣!’试问当今天下,又有哪个文官不爱财,哪个武将不怕死?兵不练,器不整,总兵都是钱买来的,如此之兵,如何堪战?”
大家一时都默不作声,知道魏进贤所说不假。
陈继儒:“先生有何退兵之法?”他毕竟年纪大了几岁,建奴的情况他不了解,大明朝腐朽透顶却是知道的,不过如此陈词滥调他也是听惯了的,他更想听些干货。
魏进贤拿起茶碗一一摆开。这里是建奴。接着,他在建奴周围摆下几个茶碗,分别代表科尔沁蒙古、喀尔喀蒙古、察哈尔蒙古、科勒沁蒙古、朝鲜和大明。摆完心中不由暗叹一声:此时,后金的势力还并很大,甚至还没有和科尔沁蒙古、科勒沁蒙古接壤呢,是大明朝的节节败退,才给了后金进一步崛起的土壤。不过骗骗他们应该问题不大,就连万历皇帝都未必搞得清,何况他们呢。其他人倒是暗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个魏神仙对于辽东的局势如此清楚,这些部落的名字,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魏进贤:“要想战胜建奴并不难。要是在我洪武高皇帝的年代,这弹丸之地,何须策略,杀将过去便是了。退一步讲,只要联合蒙古各部,时东时西的骚扰一下,使其整日疲于奔命,连年征战,土地不得耕种,牛羊不得繁畜,焉有不败之理!只可惜,眼下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陈继儒:“如何就做不到呢?”
魏进贤:“打铁还需自身硬。蒙古诸部最服强者。大明朝沃土千里,却攻不能占、守不能存,却被人家小瞧了,哪个愿听你家指挥。再者,朝堂之内勾心斗角,朝令夕改,这种政策怎么执行的下去!”
陈继儒:“如此也未见得有必败之理啊。”读书人不好骗啊,特别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读书人。
魏进贤:“如今才开始备兵运粮,恐怕明年开春才可能兵粮齐备。大军云集,日费斗金,户部如何肯干,朝廷必然催促出兵。辽东北边,苦寒之地,春冬交际必晚。春冬之际,冰雪初化,道路泥泞。大军出行,粮草最重,十万大军,若要接济,必然是数路并进,分进合击。出兵将领来自全国各地,相互间勾心斗角,貌合神离,必然分进而不能合击,建奴便可以集中兵力,一一击破。焉有不败之理。”
这一段话,分析的丝丝入扣,把大伙都镇住了。陈继儒捻着胡须,频频点头,但是还有疑惑之色。这一阵本来不是必败之仗,只不过输的可能性很大罢了。当时,明朝上下被天朝的神威迷住了眼睛,自以为天朝神武,必能一举荡平芜尔小寇。上上下下倒是只有万历皇帝看得最清清,以至于日夜难眠。陈继儒疑惑就疑惑吧,反正其他人是服了。
陈继儒:“这今后的局势如何发展,先生可有高见?”
魏进贤:“此战大败之后,辽东将一步步沦入建奴之手。如不加以阻止。陈先生、周先生、吴先生,你们在北京、徽州、江南过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卢先生的遭遇就会降临在你们身上。”
一听这话,大伙大惊失色。一开始觉得唐突,再一想感觉匪夷所思。但是这个魏神仙似乎料事如神,他的话可信度要高很多。卢国仕倒是突然心中一动:自他到京城而来,自觉自家的深仇大恨和京城歌舞升平的局面格格不入,今天听了魏进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