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村子,破落的小屋,琉婉云二人和陈芳母子坐在桌边边吃边聊。
“都是因为去找大姑娘,结果却害了他。”陈芳又开始抹眼泪,“只抓了几服药,每天喝了就是睡觉,也不见好。”
“娘,别伤心了。子龙今天准备了刀,若那鬼敢来,子龙一定杀了它。”小孩儿说的信誓旦旦,圆圆的眼中终是留下泪。
“把你的刀递给我看看。”云歆之忽然开口,三个人都是一愣。这是他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琉婉云惊讶师父居然主动开口,那两人却是被他清远的声音吸引,同时止了泪。
陈子龙忙在怀中摸出一把小刀来,短小弯曲,锈迹斑斑,毫无威慑力。
云歆之接过那刀看一眼,五指微微一握,又递给陈子龙。“不错。”
他这两个字成了陈子龙最大的鼓励,他将刀揣进怀里,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
琉婉云笑笑,她第一次发现,师父也开始主动管这些闲事,他握刀的时候,指尖分明带出极淡的白光,她知道,他一定悄悄送了一点仙力进去。
又聊了片刻,陈芳看几人都不再动筷,终是起身开始收拾。“两位今晚就睡里屋吧。若有什么动静我们也好在外面看着。”
“今晚我和师父不睡。”琉婉云笑着解释,陈子龙呆呆的看着她,她朝他眨眨眼,“你们就安心在家中睡觉,我与师父在院中待着就行。”
“这怎么成。”陈芳正刷碗,听了她的话转过头来。陈子龙却兴奋的大喊,“我也去!”
“陈夫人放心,我与师父本就是修道之人,有妖怪作祟,我们岂能坐视,让你们挡在前面呢。”
云歆之已经开了门出去。琉婉云也站起身来,又看向陈子龙,“小屁孩,你不是要保护家人吗?你就守在屋子里保护爹爹和娘怎么样?我与师父守着院子。”
陈子龙想了想,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色严肃,眼神坚定。琉婉云拍拍他的脑袋,难得他小小年纪,真诚有责任心,勇敢又热情。或许正是这样的环境,不得不让他从小就肩负起一半家里的重担,像大人一样心智成熟。
陈芳看她坚持也不再劝。又嘱咐了几句,帮琉婉云开了门。琉婉云刚抬了脚,又缩回来。她进来扯掉家中所有挡着光的黑布,安慰几句,才出了门去。
屋外早已漆黑一片。
今晚无月,村中又没有人烟,阴惨惨的天,寂寥寥的院,鬼测测的风,鸱鸮低低的长鸣,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今夜的不平静。
云歆之负手站在枣树下看着她。树上结着稀稀落落的红枣,夜幕中也模糊成圆圆的黑点。
满院斑驳的暗影,云歆之的白衣与这暗夜形成鲜明对比。而他的双目,如同裂开黑暗的星子,清澄分明。眼瞳的光更像碎闪的钻石,就算再漆黑一团,也丝毫无法抵挡那明亮!
琉婉云恍惚一瞬,缓缓走了过去。他看她过来,眼中便带了一丝笑意,不明显却足够让她发现。
“师父,您笑了。”她愣愣的看着他开口。
“离开云崖也有三个月了,这些日子,你可有什么体悟?”他将她拉到树下,树根一圈围着高高的青砖,他就这么拉着她坐在砖上,任他一尘不染的白衣沾上青青的砖屑。
琉婉云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开口去问。云歆之的话让她不由的想到她遇见的每一个人。有路边的小贩,客栈的小二,乔宅众人,村中怪异的村民还有淳朴的陈芳,甚至还有奉然红韶以及她杀掉的几个妖怪。
她想了半晌,看着天空中翻卷的黑云,轻声开口,“其实徒儿觉得,不论是人,妖还是魔,没有谁比谁天生高一等。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每个人心中所想所思。人也存恶,妖也有义,魔...我还不知道,不过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只要心存敬畏,存善念,便值得我去尊敬,去帮助。”
她曲起腿,支着手肘托着腮,点漆一般的大眼闪烁出光华,“师父今天也格外不同,还封了灵力进子龙的刀子里。”她仰起脸看云歆之,“师父也喜欢这家人,是吗?”
“你能想到这些,为师很欣慰。”云歆之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继续说着,“为师帮他们,也是对你的鼓励。”
他忽然一张手,一颗红枣骤然落入手中,他看着这枣,“世人于我,与这颗红枣并无不同。为师需悲悯守护的是天下苍生,不会高看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轻贱任何一个东西,即便是一颗红枣。”
他手一抬,那红枣又一下飞了起来,结回原来的位置。琉婉云愣愣的看着这颗枣飞回枝桠间,他的最后一句话开始在她脑中一遍遍重复。
原来这世间的人在师父眼里,就是一颗颗大枣吗?那她,又是哪一颗呢?
若师父真做到了万物在心中平等,又为什么独独对她那么好!只因为她是他的徒弟?倘若换了一个人,师父是不是会对那个人一样好,而她,与别人不会有任何差别!?
“师父,那在您心中,我是哪颗枣?”她闷闷的低声问着,托着腮的手指不由的微微收拢,双脚无意识的轻踏地面。
云歆之微怔。他的话,她总能巧妙的避过所有重点,然后抓住他从未想过的某一处追根究底。他不过是想表达,他帮助这家人不是因为喜不喜欢,完全是因了她的缘故。
他不忍心看她难过,不忍心看她的善良被俗世一点点消磨。反正到最后她也会求他帮忙,还不如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