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婉云看向乐正拓,他却垂眼盯着她的袖口。她低头,这才看到他原来是在看她手腕上的澜翠镯。戴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她都有些忘了它的存在。
她不自然的往袖中缩了下手臂,轻轻哼了一句,“自以为是,别和我套近乎。”
乐正拓看着她动作,挑眉轻语,“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像习惯澜翠镯一样习惯他,喜欢他,甚至爱上他,她的世界不该只有她师父一个人!
“呃...”琉婉云放下茶盏,她的确从未将他当成朋友,她一直戒备他,故意冷着他,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
好吧,看在之前同生共死的情分下,那就勉强当他是朋友好了。
“自然是朋友。”她朝他一笑。
她正说着,这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竟然又被提起来了!她身子在空中转个弯,然后就被直接扔在了床上。
“时间还早,休息会吧。”云歆之站在床边看她,不由分说的帮她拉上被子,然后毫不留情的放下床幔。她眼前顿时只剩下两个模糊的人影,其余什么都看不清了。
师父最近是怎么了?简直把她当成小宠物一样丢来喝去。现在才刚过正午,离半夜还五六个时辰呢,况且这屋子里带上师父共两个大男人咧,让她怎么睡得着?
都怪里怪气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金仙似乎很讨厌我?”冷而渺远,微微低沉,这是乐正拓的声音。琉婉云索性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拉拉被子躺好。
“青丘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何故一直跟着我们师徒二人?”淡淡又清远,是师父在说话。听师父话中之意,他似乎真的不喜欢乐正拓。
为什么呢?她微微侧脸,透过床幔看向外面一黑一白的模糊身影。
“金仙明知道为什么,再问不是多余么?”乐正拓接口。
“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乐正明对你寄予厚望,你再继续也不过水中捞月。”
琉婉云忍不住打个哈欠,这两人绕来绕去在说什么?听的她都困了。
“我会征得家父同意。”乐正拓顿了一下,“只要明月在,无论是水中还是天上,我一样捞得!”
他微微渺远飘忽的声音简直就是催眠曲,琉婉云听得晕晕乎乎,什么月亮星星的,都是正常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轻轻嘟囔一句闭上眼睛,尚清醒之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分不清是谁说的。
“她是谁?”
什么她是谁,谁是她的。琉婉云翻个身,沉沉睡去。
“她是谁你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云歆之听床幔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转身走到大椅前坐下。
“金仙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件事。”乐正拓微微一笑,如画中绝世的男子,临摹出了笑颜,却无法绘出这一笑的神韵及生气。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家父书房中挂着一副画,画中女子和她有五分相似。”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云歆之,“为什么?”
云歆之呼吸微微一顿,看他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睛,“不知。这是你乐正的家事,与我无关。”
“呵。果真与金仙无关么?”乐正拓轻轻眯了眼眸,垂眼去看桌上的茶壶,声音飘忽的像是自言自语。
云歆之没有再说话,乐正拓也沉默起来。一时间,房间寂静的只能听到床上的人儿均匀的呼吸声。
是夜,屋外星光璀璨,屋内的两个人终于动了。
云歆之睁眼看一眼床榻,乐正拓也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心照不宣的从窗内一闪而出,完全没有叫醒琉婉云的意思。
子夜时分,邺城早已宵禁,路上除了更夫再无一人,当然也仅仅是没有人而已。
白日他们进城的时候便能隐隐观到城中缭绕的淡淡魔气,很淡,但却逃不过他二人的眼睛。
此刻,他们就像两道轻渺的烟气,行走之间连身形都开始模糊,毫不避讳的从更夫身边路过。
更夫刚敲了下锣准备报更,却被迎面吹来的冷风扑的打了个喷嚏,他擦擦鼻子摇摇头:天凉了,看来明天出门得再多穿一件!
城西是一片破败的瓦房群,看样子像贫民聚集地。那淡淡的魔气就笼罩在一间缺了半扇门的瓦房周围,伴随着的还有阵阵扑面的血腥气。
云歆之眉眼不动,乐正拓却是金眸一凝,“胆大妄为!”
他低语着,人已经急掠而入,瓦房中蹲着一只似熊非熊的怪物,全身黑毛,长甲如刀,在它身下是被撕的支离破碎的身体残肢,咬掉一半的脑袋血浆四溢,被挖掉的眼珠滚在一旁圆睁着,四处散着破碎的内脏,混着血迹,伴着撕咬裂骨的声音,在这样的暗夜里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乐正拓左手推出一道金光,那怪物瞬间被推向前,重重撞在墙上。它怒嚎一声转身,手中拿着的一截流血大腿猛地向乐正拓扔来。
乐正拓没有躲,伸在半空的右手又轻轻一推,那大腿忽然调了个个儿,鲜血乱飞,一下拍了那怪物一脸。
“嗷嗷嗷嗷!”它怒嚎声不断,声音咕噜噜含糊不清,“谁?”
还不待它撑着圆滚滚的身子爬起来,四点金光已至,钉木板一样将它四肢活活钉在墙壁上!
嗷呜——!它痛嘶一声,豆眼终于涌上恐惧,咕噜噜的哀嚎不止。
“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回答的让我满意,我就不杀你。如何?”虽是商量的语气,但乐正拓丝毫没有与它商量的意思,手中已凝出薄刃,月光之下泛着幽森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