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婉云怔在矮桥上,不敢再向前迈步了。只轻轻试探的扯了一嗓子。
“师父?”
她不敢太大声,又偏偏扯着嗓子,以至于话一出口,就像被踩住的充气鸭子,声音怪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再来一句,忽然一个清冷冷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我在书房。”
书房,书房是哪间来着?她扫视一周,脸顿时苦了一半。后殿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最中间师父的寝房和旁边她与非亦的寝房外,她根本分不清哪间是哪间。
东边,应该是东边,她记得她刚才翻茶炉的时候好像是去的东边的,一溜小跑下了桥,脚刚刚向东迈出一步,清冷冷的声音又忽然在耳边响起。
“西数第二间。”
琉婉云呆了呆,师父好厉害,在书房里都能知道她往哪边走的。她忙拐了回来,蹬蹬蹬的一路小跑。
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推开,云歆之正静静的坐在椅上。他本眉眼不动,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微微的挑了下眉。
她这是在搞什么怪?
双手只分两指托着茶盘,茶盏摇摇欲坠的歪斜在茶盘边上。袖子一高一低,圆鼓鼓的,像里面塞了两个大石头。鼓胀着下坠,白衣上黑一道灰一道,就连鼻尖上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此刻略弯着腰喘着气,粗着袖子黑着脸,和一只端着茶搞怪的大狗熊没区别。
“师,师父,徒儿,徒儿去正殿没找到您。”她一说三喘,托着茶盏俯身一拜,“师父请喝茶。”
“以后你找不到我,直接喊我即可。”云歆之伸手接过茶盏,忽然看到她袖中右腕上的一点青翠之色。他看着那青翠,沉默片刻才继续开口,“这些俗礼以后都免了,缥缈殿只你我师徒二人,每天的时间你自己随意安排。”他垂下眼去看着茶中飘旋的桃瓣,言语间自动将玄彩和非亦忽略掉了。
“是,师父。”琉婉云盯着他端茶的手,见他轻轻扬腕,姿容依旧清冷烁华。
他将茶盏置于书桌上,向她略略点了下头。她一直偷偷观察着云歆之的动静,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毕竟昨晚的事被玄彩说的那么夸张,她还偏偏一点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她的意图太明显,他忽然问她,“怎么,为师脸上有东西?”
见他看过来,她被踩了尾巴一样迅速低头,囧红了脸吞吞吐吐,“我,我,昨晚…”
“昨晚为师睡得早,你以后下去都要早些回来。”他面色不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曲起。
“是!”琉婉云心头一喜,却根本没发现云歆之这句解释不仅刻意又矛盾的很。
毕竟在她心里,师父是神圣的,师父说的话就是天神指示,即便告诉她天不会下雨人不用呼吸她都会相信,盲目又执着的相信。
她舒了一口气,神色顿时放松下来,不由的将举着茶盘的手垂下,一时也忘记掩着袖口,两个大桃子没了阻碍,骨碌碌的从袖中滚了出来,她作势欲扑,却忘了手中还有茶盘。
结果,咕拉哐当一阵响,桃子一个滚在书桌下,一个滚在云歆之脚边,盘子直接碎了一地,四下散着白色瓷片,她蹲着身子,拣桃子的时候头又撞到桌腿,一出接一出搞得她囧红了脸,就差直接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云歆之明显的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举个盘子也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看着一地狼藉,她一副可怜相,脸红一片,鼻尖的黑扩散到眼下,被打肿了似得。双丫髻此刻早已歪了一个,一半散着乱糟糟,衣服上黑一片红一片,就连他自己的衣摆都带上星点飞溅来的桃汁!
他看着她丑怪的模样,忽然很想笑。眉眼便弯了起来,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琉婉云已经囧的快要死掉了。第一天给师父敬茶,就在他面前弄得鸡飞狗跳,她一世英名就这样荡然无存,却没想到师父竟然笑了!没错,他竟然笑了。与以往不同,这次的笑仿佛春回大地,冰消雪融一般,那是发自内心,直达眼底的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这一笑太美太震撼,用任何语言形容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张大了眼,一时看的有些痴痴然,直到感觉有东西轻轻抚着自己的脸,这才回过神来,却看见云歆之正俯着身子,举着袖子帮她擦去脸上的灰尘,他眼底笑意依旧,随着他轻柔的动作,雪白的袖口染上点点黑迹。
“下次小心一点,别伤着自己。”他将她扶起来,又俯身捡起地上掉着的两个桃子。“摔坏了,下次再摘就是。”
琉婉云怔怔的看着他,师父没有怪她?师父声音轻柔的让她浑身轻飘飘,连魂魄都快漂浮起来。她呆呆的点了点头,余光看到他身上星星点点的红和袖口的黑迹,又惭愧不已。
“师,师父...徒儿...”
“无妨,这些我等下收拾就行,你过来。”他转身走到书桌后面,坐在椅上,将桌角一叠书册推到前面。
“这里有六本书,你拿回去看,半年为期。”他看她看过来,又说,“内容不多,有不懂的地方先不用管不用问,你只消记下来就行。半年之后,我亲自考你。”
琉婉云垂眼去看,最上面一本蓝皮银边,却看不到订书线,仿佛一整本书就是一个整体一样。上有“药典”二字,书页并不多,大略翻翻也只有二十来页。再往下,分别是一本上元心法、一本六界纪要、一本丹书、一本阵法概略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