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起一眼就看出,那是军中用的弩。
这些人正看着他们,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好。
苏云起放开缰绳,把江逸从马上抱下来,护到身后。
这时候,居中一位带着几分儒士气质的中年人抬起右手,后面几个玄衣武人举起了手中的弩。
江逸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苏云起的腰。
苏云起抽出腰间宝剑,摆出一个适于防御的姿势,周身的气势也散发开来。
中年人脸色也随之一变,沉声道:“事急从权,对不住二位了,要怪就怪你们走错了路!”他说着,手就要往下压。
就在这时,坐在石头上的人沉静地道:“黄淮,且慢!”
他一发话,原本蓄势待发的玄衣武人立即停下了动作。
中年人也恭敬地侍立到一旁。
江逸趁机说道:“你我素不相识,大家都是路过而已,咱们只当没遇见过,有人问起我也只说没看见。”
那人不由地笑笑,面容更显温和,“小兄弟倒是聪慧过人。”
江逸脑子里转着“黄淮”这个名字,回忆着小木牌上的资料,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能对上号的。再看坐在石头上的那人的面容和年纪,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江逸从苏云起身后站出来,尽量放松心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家大哥武艺高强,纵然打不过您手下这些人,但也必定能支撑一些时间,若是引来了旁人岂不更糟?”
苏云起冷哼一声,“他们还没一个是我的对手,只是胜在手中的军弩罢了。”
玄衣武人脸色虽难看,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江逸丢给苏云起一个给力的眼神,继续说道:“想必您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今天您放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说出去,只当与人方便于已方便,可好?”
那人又是温和地笑笑,轻轻地说:“好。”
诶?!江逸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答应了?
“少主。”身后一个年轻人凑到那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人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江逸紧张地盯着他的脸,生怕他变卦。
那人听完手下的汇报,转过头来看着江逸,温声道:“小兄弟腕上的念珠……可否借我一看?”
“念珠?”江逸抬起手,这才发现他把道衍给的手串戴到了手上。他毫不犹豫地褪下来,递到那人跟前。
旁边一人挡住江逸,伸手要接。
那人却摆摆手,亲自从江逸手上接过来。
他小心地拿着手串,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于是递给了刚刚说话的随从。
随从躬身接过,双手托着观看了一番,对他点点头。
那人微微一笑,拿过手串还给了江逸,“方才手下们多有得罪,小兄弟勿怪。”
江逸故作大方地笑笑,“误会而已……那么,我们能走了?”
那人笑着点点头。
江逸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拉着苏云起,转身就走。
苏云起把剑横在身前,眼睛盯着对方的动作,谨慎地后退。直到又过了一个山坡,彼此间看不见了,他才抱着江逸飞身上马。
苏云起找了个树木稀疏、山石平坦的地方,调转马头上了官道。
苏云起担心对方放冷箭,腾出一只手臂把江逸搂在身前,一个劲催促着追云加速。
江逸倒是不太担心,他此时正沉浸在大胆猜测的兴奋之中。
江逸抓住腰间的手臂,扭过头来,逆着风在苏云起耳边大喊:“苏云起,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跟你说……”
“回去再说。”苏云起打断他的话,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江逸嘻笑着伸长了脖子去亲苏云起的下巴,嘴上却说:“才不让你占便宜!”
苏云起勾着唇,低下头来让他亲。
刚刚的紧张气氛,瞬间被二人的温情取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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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江逸二人走后,坐在石头上的那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中年人从随从手里接过狐皮裳,亲手给他披在身上,恭敬地说道:“少主,趁天色还早,不如就下山吧,想必那边的人寻不到咱们也该撤了。”
“有劳先生了。”被唤做“少主”的人温和地道了声谢,却并未接他的话。
“少主,看这天色,今夜恐怕有雪,卑职担心您的身子……”中年人还要再劝。
少主却抬手制止,转而向身后的人问道:“玄一,方才你可看清了?那个确实是道衍大师的随身之物?”
玄一点头,“属下看得清楚,正是道衍大师从未离过身的念珠。”
“前日你去阁寺院,可还见他戴着?”
玄一斩钉截铁地说:“不曾见到,是故属下才留了几分心。”
中年人在一旁听着主仆二人的问答,这才明白了个中曲折,于是忍不住问道:“少主是说……方才那位少年是道衍大师安排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