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紧盯着她白的如同纸一样的脸,屋里头忽然响起懒懒的声音“吴妈,什么人来了”
“姨娘,少...少爷来了”
单氏靠在贵妃榻上,修着自己水葱似的指甲道“外面天冷还不请表少爷进来”从刘嬷嬷下了命令不得称呼宋言表少爷后,便没有人敢再称呼宋言表少爷,而单氏那个表字还特地加重了音,
分明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又是谁给她这么大的权势?
宋言充耳不闻抱起谢芝兰便往外走,那唤吴妈的婆子上去道“姨娘说...”宋言直接绕过她“我二人并不想惹事,也烦请云姨娘不要得寸进尺,这毕竟是宋家”他声音不小,就是单氏在里面也能听
见,低声啐了口“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
初心跟着宋言出了倚云阁,又低低道“谢小姐宁着不跪...奴婢看见那婆子踹了姑娘几脚,又发狠的打在姑娘身上...”
宋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顿了顿问到“柔姨回来了么?”
“夫人昨日早上进宫了,估计着晚上便回来了”
后宫的衣服首饰,脂粉一向是宋家负责的,宋慧柔昨日进宫到现在未回故而他也到现在都还没见到。
宋言抱着谢芝兰回到听雨轩,便吩咐初心去请大夫又叫杏儿先去烧热水。
二月初四正立春之日
红梅迎风绽,白雪翩翩落
本以为过了正月,就慢慢转暖了,谁知这都到了立春还下了场小雪。
朱太夫是早些年跟着宋老爷子经商,走南闯北生了病都是他给治的,医术自然是好的不用说,后来老爷子逝去了他就一直待在宋府里,大病小病也都是他治的。
候在门口的丫鬟接过油纸伞收起来,朱大夫拂去落在两边的小雪沫子道“瞧瞧,这天实在好笑,这会儿居然下雪了”初心跟着道“是啊,还以为转暖了呢,对了朱大夫你上面请”
朱自成捋了捋胡子,背着木盒跟初心上去了二楼。
宋言坐在床边,屋子里烧了暖炉,比外头暖多了初心欠身道“少爷,朱太夫来了”
宋言赶紧让开道,朱自成上前取了敷在谢芝兰额头上的热毛巾,伸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从袖子里拿出一方丝帕盖在她手上,号了一会儿脉道“这姑娘受了寒,不过没事我开服药,再施几针就成了”
“多谢朱大夫”
朱自成笑了笑“少爷都这么大了”宋言点点头,再想说什么就被杏儿匆匆打断“少爷,夫人从宫里回来了请少爷过去哩”宋言略微尴尬道“你带路,我不知道柔姨住在哪个院子”又转头对朱自成道“我去去就回,劳烦朱大夫为芝兰施针”
“好,少爷你去吧”
宋言叫杏儿前头带路,初心取来大氅给宋言披上,拿过大伞打开也跟着一起去。一路上小雪飘飘扬扬,梅花开着好看的紧,娇娇嫩嫩,红艳欲滴估计是最后一开了。
宋言离开杏花村也一月有余了,走的那日也是下着雪不过比这个要大一些。
初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跟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杏儿道“初心姐姐,你怎么了?”
初心道“少爷...奴婢听说夫人回来就和老爷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的?”宋言停下来转身看着她,初心咬了咬唇“为谢姑娘和少爷的事...听说云姨娘上次摔了后老爷一回来就哭着跑去告状,老爷平日就疼她的紧,跟夫人....”
看样子他姨夫和他柔姨关系并不好。
宋言拢了拢大氅。
一屋子的茉莉花香,既熟悉又陌生宋言记得小时候听他娘说过她和她柔姨都喜欢茉莉花香,自他娘离开后,他也已经好久不曾闻过这种味道。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他娘也说过他柔姨最是怕黑,这屋子里也比别的屋子要亮一些。
案前坐着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素手持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从宋言这个角度都能看见她头上的几根银丝。
宋慧柔听见脚步声才搁下笔抬起头对上的是宋言那双略显震惊的眼,同样的柳叶眉,丹凤眼,和他娘亲像了七八分。
“言儿?”宋慧柔侧头对一旁立着的嬷嬷道“车菊你去拿椅子来,然后带着她们都退下,我要和言儿好好聊聊”
车菊拿来椅子摆在桌子旁边,就领着所有人退了下去。
宋言方坐下来,一双手便伸到他脸上凉凉的,轻轻的一笔一划绘着他的眉眼,宋慧柔笑了笑吸着鼻子“你小时候满一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送给你的那对长命锁还在不在?还记得小姨么,定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才一岁。后来家里生意忙爹又不让我去就再没看过你们娘儿俩了,对了我还记得你手上有一颗红痣是不是?”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宋言也不知道该先回答那个,想了想还是叫了声“柔姨”
宋慧柔本想强忍着在听到那声柔姨后明眸里蓄满了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留下来,宋言顿时有些慌忙道“柔姨,你...别哭”
“你知道,我膝下无一儿一女...这么多年了,你是我跟娘唯一的念想”宋慧柔手有些颤抖的伸到他的鬓角,“本想在你十八的时候就接你过来可是...”她止住泪水所有未完的话化成了一句“还好”
宋言垂眸,他此次前来本想跟她说他要带着谢芝兰离开宋府的,见柔姨这个样子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宋慧柔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询问道“言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当这是你自己家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