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公一张满是皱褶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对来人躬身道:“老奴见过安宁郡主,郡主可是要去接大长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穆程之女,先帝亲自册封的安宁郡主,也是丘桐国唯一的一位郡主。她自小随父从军,在军中颇有威望,就是王公大臣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
梁简心中一凛,难怪他觉得来人眼熟,是因为对方那份张扬自信像极了前世的穆争寒。同为穆家子嗣,梅争寒都那么出彩,他的姐姐又岂会差。
穆昔心里惦记着自己娘亲,并没有多停留,颔首和梁简打过招呼便飞快地往御花园去。
梁简看着她的背影感慨万千,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一世他想抱得美人归并不容易,穆家可没有谁是吃素的。
大长公主和李钰聊了一些关于宴会的事,穆昔过来时他们已经说的差不多,知道李钰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大长公主没有久留。李钰送他们母女二人出御花园,站在寒冷的风中,大长公主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回头看着身后的宫墙,眸中没有半分留恋。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可惜如今已经半分情意都没有。
送走大长公主李钰便立刻转身回御书房,李钰不在梁简没有擅自进入御书房,而是在殿外等候。冬日的一抹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更显得面如冠玉,俊美非凡。他一袭湛蓝色的锦衣,衣摆绣了一只孔雀羽,立在身穿铠甲的侍卫之间也不显得突兀,颇有仙人之姿。
李钰喉结滚动,衣袖中的手掌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率先走进御书房,梁简紧跟其后,马公公送二人进屋后识趣的带着众人退下。
李钰在龙椅上坐下,饶有兴趣的看向梁简,问道:“你不好奇朕叫你过来做什么?”
梁简冷淡疏离地回答:“陛下自有深意,臣不便妄自猜测。”
李钰轻笑一声,忽然正色起来。今日就算大长公主不宣梁简,他也会宣梁简进宫。昨日梁简用来脱身的交易他可还记着,也是时候考验对方的决心。
“我姑姑和我姑父你都已经见过,你以为他们二人如何?”
梁简微微挑眉,不解地看向李钰,大长公主雍容华贵,穆大将军铁血冷硬,这二人都是人中豪杰,外人挑不出错,除了一个好字梁简也说不出其他的答案。可显然这不是李钰要的答案,梁简沉吟道:“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大长公主殿下和穆江军戍守边关,劳苦功劳,臣不敢妄自议论。”
李钰轻笑一声,笑声中听不出喜悦的意思,反而有几分冷意,他看着不卑不亢的梁简,摩|擦着龙椅的扶手,道:“的确是劳苦功高,不然漠北的子民又怎么会把他们当成天神祭拜。只怕在漠北那些人的眼中,他们才是江山之主。”
这句话里的意思有些重,梁简心中一凛,为穆家辩解道:“臣不知道陛下从何听来这些传言,在臣看来穆家一向忠君爱国,未曾有过非分之想。而且大长公主殿下是陛下的血亲,是她一路扶持陛下登上皇位,若是她有异心,又岂会给陛下羽翼丰|满的时间?还请陛下明察,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和穆家生了嫌隙,让他人有机可乘。”
李钰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你很了解穆家?”
梁简摇头:“这是臣第一次看见穆家的人,臣不了解穆家,但臣知道漠北。那是苦寒之地,很多地方黄沙漫天,寸草不生,冬季大雪封山,飞鸟不过。和乾东相比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将士们不仅要面对敌人还需要面对各种恶劣的天气。在漠北百姓看来,穆家军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漠北,还有整个丘桐。边境安稳平顺,他国不敢来犯,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而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陛下治国有方,你给予穆家兵权,提供军饷,才让穆家训练出出色的军队,后人会记得陛下的丰功伟绩。”
梁简不曾到过漠北,但前世听穆争寒提起过,虽说幅员辽阔却很多地方都不适合居住,农业的发展较为单一,穆家想过发展商业,但因为边境不太平,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梁简已经隐约猜出李钰想对付穆家,可是他不明白李钰为何要这样做。他方才还和大长公主殿下交谈甚欢,转过身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不可能是在短期内有这种想法,只怕是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穆家值得他惦记的就是那点兵权,可偏偏就那样东西李钰不能动。
李钰坐拥江山却深陷宫墙之中不能走出去,梁简说的那些他没有看见过也很难想象,只能听出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所以这些年朕未曾动过漠北的兵权。但你看眼下边境平稳,朕若是不趁此机会把兵权收回来,在等两年,只怕就收不回来了。”
穆家是李钰的一根心头刺,他这次让穆家进京就有收回兵权的意思,在梁简面前他也不必掩饰,坦言道:“朕这次让姑姑回京除了让她帮我选后,更是为了拿回兵权。漠北山高路远,朕也不舍得他们来回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