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此言并未出乎梁简的预料,可正是因为有所预感,在李钰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梁简觉得心底一阵发冷。他不由的想起前世述职回去后兴奋不已的徐良川,他提到的所谓蠢事便是李钰收了漠北的兵权,难怪后来边关失守,穆家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开。
李钰这是在自断退路,得罪穆家他能讨到什么好?要不是现在同在一条船上,梁简真想打翻这条船让李钰自己滚下去。
“陛下,想来你也是见过暴风雨来临时的天空,看似平静却酝酿风暴,顷刻间便是暴雨如注。如今漠北便是如此,它看似平静实则不然,只不过是因为有穆家在边境,北狄的人讨不到好只能蛰伏。一旦你拿走穆家的兵权,北狄一定卷土重来。为了边境安危,臣恳请陛下不要动穆将军手上的兵权,不仅如此,你还要让旁人知道你和穆家同气连枝,密不可分。”
梁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抛开个人恩怨,他本身也不希望丘桐国陷入战火之中。可惜他一番忠言听在李钰耳中并没有多少用处,李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朕与穆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兵权可有可无。朕原本还打算把这部分兵权收拢在手,然后送给你做礼物,岂料你却不喜欢。”
梁简愣了一下,分不出李钰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他面无表情道:“还请陛下不要拿臣开玩笑,臣连一个红叶城都管不好,不想多捡一个烫手的山芋。”
“自古兵权人人都想争,你怎么反而避之不及。”
“因为臣有自知之明,没有穆将军的治军之才。而且这部分兵权并非香饽饽,陛下若是一意孤行,那请革去臣城主之职,将臣贬为庶民,放臣和臣的弟弟妹妹出城。”
李钰不过是和梁简开玩笑,没想到梁简认真起来,好好的兵权不要还要辞官,李钰有些恼怒,责问道:“你这是何意?朕的恩宠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梁简,你不要恃宠而骄,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梁简心里也有些恼,他深吸口气,知道争吵不是办法,解释道:“臣并非要拂陛下好意,只是希望陛下明白这份兵权的重要性,它只有在穆将军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臣知道陛下是心中不安,想用漠北的这部分兵权牵扯其他城主,可是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既然陛下厚爱于臣那便听臣一言,大长公主是你的姑姑,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你这边,陛下要震慑旁人,只需向大长公主透露一点你的想法,不用你出手,大长公主就能帮你办到。你和大长公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恩威并施,岂不是更好?”
李钰被梁简说动,眼中有几分犹豫之色。
梁简又道:“陛下,大长公主是你的亲人,扶持你上位这一路没少受伤。你要是连她都信不过,难道还信得过旁人?”
大长公主待李钰视如己出,这一点哪怕李钰再昏庸混账也感受的清清楚楚。皇家血脉亲情其实淡薄的还不如旁人,可大长公主待他一向亲厚。
李钰眼中的犹豫之色稍退,他有些烦躁地揉着眉心对梁简挥手道:“你说的朕会考虑,时辰不早了,你出宫去吧。”
梁简顿了顿,没再多言,行礼告退。
第106章
宫墙外阳光微醺, 大长公主遣散公主府的车架,拉着穆昔的手道:“安宁, 今日天气不错, 你陪我走走。”
穆昔颔首应了一声, 身后的随从也跟着退下, 只留下母女二人。
多年不曾归来, 这王城的街巷还是大长公主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在难找到当初那般平淡的心境。穆昔知道大长公主还未用膳, 四下一扫看见一家包子铺, 过去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递给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拿着包子,笑了笑道:“不过是你爹随口胡说的话,你这孩子怎么还记着。”
记忆中的包子铺在年前做了翻新,看起来和当初大长公主遇见穆程时一样,那是大长公主和穆程第一次见面, 就是在这家包子铺前, 因为几文钱起了纠纷。
穆程偶尔还会提起来, 说自己当初有眼不识明珠,错把女扮男装的大长公主当成登徒浪子, 被大长公主身边的罗秋一通教训。穆昔也是有心, 这包子对别人来说不过是饱腹罢了,对大长公主而言却是美好的回忆。
大长公主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个便没在进食。光y-in荏苒物是人非, 即便是同样的东西也吃不出当初的味道。若非身在此间,她都难以相信自己如今对王城的一草一木没了感情, 还留在这里不过是习惯使然,责任加身。
穆昔看的出来大长公主情绪不高,提议去街边的酒楼坐坐。大长公主颔首,二人往一旁的酒楼去,只是还不等她们走进酒楼,就有一人从人群里冲出来,不偏不倚撞到大长公主身上。穆昔眸光一沉,连忙扶住大长公主,单手将那人擒住。
那人长得十分瘦小,双颊凹陷,贼眉鼠眼。他没想到会被穆昔抓个正着,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嘴里嚷嚷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人不是有意唐突,是方才有人在后方推了小人一把。”
说着还用手胡乱往人群里一指,穆昔闻言往人群中看过去,确有几人慌忙避开她的视线,匆匆离去。穆昔和大长公主容貌清丽,市井中难免有几个登徒子出下流的伎俩,穆昔有心计较,大长公主冲她摇了摇头。
这种事大长公主还不放在心上,也不想被这种无奈搅合心情。
穆昔点点头,将人一把丢开:“算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