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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曼的《哭砂》写了一位浪迹天涯的女画家,茕茕孑立,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古董鉴定商沈先生。沈先生给予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无微不至的关爱,但画家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习惯寂寞孤独的冰心已经不起这久违的温暖,她融不进墟里炊烟,一身清尘脱俗在锅碗瓢盆面前变得笨拙无措。二人相爱却又无法生活相融,最终无奈分开。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是错爱,开花而无果,只能站成一种守望的姿势。女画家最终未过三十因病而亡,临终拖着轻如薄翼的身躯走入天山皑皑大雪里,毕生追求的美在自身定格为永恒,容颜不老。年过四十的沈先生鬓苍目衰,盘了店铺,终于娶妻生子,却长年立在桥头,等她归来。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家萱曾非常喜欢《哭砂》的配角——女画家的画展策划人。家萱觉得他足够聪明,也是真正懂得女画家的人。他明白这种爱可遇而不可求,所以虽然他始终心仪女画家,却从未开口,更未追求。
江曼心中怅惘,她和读者们围成圈坐在地上,就像学生时代的女孩子般,一起聊天直到天黑。许睿去酒店安置东西,不在这里。一个读者忽然道:“前段时间关于你的谣言特别多,我看到报纸上你和一个黑衣男人的照片了。虽然你公布了正牌男朋友,但我其实曾经想过,即使你真的和那个舞厅男人在一起,我也支持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不知道网上为什么那么多人在骂难听的话,那个黑衣服的舞蹈员长得多漂亮啊。”她话一出,身边几个好友就打趣着笑着推她,江曼看着小读者稚气无暇的脸,忽然感到股难过,刚刚说话的女孩子还在对自己的闺蜜辩:“我说的不对嘛,不对嘛?”江曼鼻子一酸,终于哭了出来,在她的读者们面前,她最爱也是最爱她的读者们面前,卸下所有防备,痛畅淋漓地将多日之心痛哭了出来。
采薇被派去云南采访,回来时已是一周之后。这天,她提着饭盒再次来到医院,却看见付容母亲的病床上空无一人。换病房了?采薇拉住邻床正在换药的一个护士:“请问这床的病人被换到哪里去了?”
护士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采薇脑子里“轰”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她傻站在原地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半晌,她抓住小护士的肩头:“怎么会?许睿主任呢?我要找他。他是在办公室里对吧?”还没等护士答话,她就冲出病房,回过神来的小护士连忙在采薇身后喊道:“许主任最近不在。”
采薇一头闯进糖尿病门诊办公室,里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从眼镜上方瞟了她一眼,没抬头。
“请问负责5号病床的许医生在哪里?”采薇拍他的桌子。
“他最近放假,5号归我负责。”老头扶了扶眼镜。
“那请问5号床的病人怎么突然就离世了?”
“她近期情绪一直不好,前天忽然自己拔了针头,吃了大量的安眠药,医院抢救没能抢救过来,已经通知过家属了。”
“本来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你们医院怎么看护的!”采薇吼道。
老头只是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她:“请问你是哪位?病人家属吗?是不是叫江曼?”
采薇一时气血上涌:“不是,江曼怎么了?”
“病人临终前给江曼留了一封信。”
“什么信?”
“这我得交给江曼本人。”
“你……”
采薇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老头都不肯拿出信来,她只好木然地走出办公室,落魄而狼狈。她已经隐隐猜到付容母亲忽然想不开的原因,八成与自己当时那段话脱不了干系。付容寡言,付容母亲又易多思,免不了拖着病体抑郁难解。采薇捂着头,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发着颤缓缓蹲下来,正午的阳光亮的刺眼,她无处可逃。刚刚的主任说,已经通知了家属,那付容一定已经知道了。采薇不敢想象他现在是怎样。他母亲至死他都没有来看过她,不管他们之间有何心结,不管未解还是其实已经解开但依旧不愿面对彼此,这都是他的亲生母亲,子欲养而亲不待,命运终于不再给他们缓冲的时间。采薇大哭起来,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付容母亲憔悴而美丽的面容,关切而和善的目光,一切都已经晚了,采薇深刻地痛恨自己,把自己蜷缩到角落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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