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端着牛奶拎着一袋面包再次来到楼上时,付容正侧头凝望窗外,若水的眼眸里透着深刻的冷漠。听到她来,他转回暧昧,向她轻轻点头:“辛苦你了。”
江曼将面包丢到他面前,递给他牛奶:“昨天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她不想多问昨日的纠纷,毕竟是他自己的**,想必也不愿与外人多说。但是他执意不去医院的行为令她感到好奇。
付容静静地握着手里的杯子,修长的手指上指甲留得很长。“我讨厌那个地方。”他脸上略过一丝厌色,很快目光焦点又回到她身上,轻笑道:“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江曼敛容,“你不必对我这样,我没有很多富家太太那种爱好。”她直言不讳。
“哪种爱好?”付容挑眉,眸光冷了冷。
“你自己知道。”
付容不语。片刻,江曼撂下句“你好好休息”,便回身关门去自己的书房。近期《哭砂》要出繁体版,她坐在书桌前需要处理各种琐事,忙得焦头烂额。然而,脑子里却不时回放出刚刚与付容的对峙。江曼有点心烦。忽然,她听到一声不大的门响,踌躇片刻,江曼回到房间去,付容果然已经不在了,桌上放着还剩下大半杯的牛奶和动也没动过的面包。江曼立在原地,半晌不动。
晚上,江曼来到s厅。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愧疚。在这里,年轻的男舞蹈老师与有钱的女人彼此暧昧、各取所需是个众所周知又心照不宣的事实,但她思忖良久,还是觉得自己将这直白地放上台面去说对于付容有些恶毒。今日是她不对。江曼如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吧台上,巡视几圈却没有看到付容。倒是另一个身着黑色舞衣的少年看见她,笑容满面地前来“招待”。
“江小姐一个人吗?”他轻快地道。出现在s厅的有钱人均为此处经理一一研究过,姓名、职业、口味等信息是经理教导美丽的男舞者们的重要内容。所以江曼并不奇怪面前的少年知道自己的名字。她点点头。
“我陪你喝点酒吧,一个人多孤单。”说着他绕到吧台里去拿酒。面前这位少年比付容更活泼些,容貌亦颇为美丽,但举手投足间却显然缺少了付容那漫不经心却风情万种的迷人。“我叫杜谦,大家都喊我小花。”少年在吧台那边边调酒边道。
江曼听了不禁莞尔,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笑道:“因为读音像杜鹃吗?”杜谦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点头承认。
江曼浅笑着抿了口酒,又环顾四周一眼:“付容今天没来吗?”
“你找他呀?果然是个万人迷,没来多久就备受大家喜欢。不过从我来到现在都没看见他呢。”
江曼摇头,“我不找他,也对他没有兴趣。不过昨天恰好撞见他被一群人围追堵截受了伤,我要带他去医院,他却不肯。我有些奇怪。”
“这样啊。”杜谦恍然。“被人截大概是因为他欠了钱。听说他来这儿之前呆的舞厅报酬也还可以,可是他妈妈突然得了糖尿病,急需用钱,他就来我们这儿了,应该还向别人借了钱吧。不过他这人古怪,我曾经亲眼看见他把发下来的工资一分不漏打到医院账户里去,可是他一次都没去医院看过他妈,还厌恶至极的样子,这母子关系也真是怪。”
江曼听了也觉得古怪,不过毕竟以写作为生,心思总是更细腻些。她觉得付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他们家应也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涩。
喝尽一杯酒,江曼找了个借口离开吧台,杜谦的热情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换到舞池另一侧的沙发上,眯着眼睛看舞。不知不觉,她倚着靠背昏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周围已经零零星星不剩几个人了,舞厅即将打烊。江曼揉揉太阳穴站起来,拎了提包出门。刚一出门一阵冷风就灌进来,她浑身一个激灵,拢了拢大衣。走了没几步,江曼忽然看见舞厅旁一个空置的门面房边,付容正独自一人坐在废弃的台阶上。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垂着头,看起来很疲惫。江曼走过去。
“不是对我没兴趣么,现在又过来干什么?”听见她脚步声,付容抬起头,声音清冷。
江曼不接话,顿了下,诚恳地道:“今天早上我说的话有点过了,对不起。”
付容看着她,有些讽刺地笑了。“不用道歉,事实就是那样的。”夜风吹过,他额前碎发微微遮住了眼睛,他的笑意像今夜的月光,清冷,带着些哀戚的诗意。
江曼看着他单薄的衣服,有些担心他未好的伤,刚想伸手去把他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付容却忽然自己站了起来,无言看着她的眼睛。蓦地,他那如曼珠沙华般艳丽的笑容再次在唇边绽开,他双手握住江曼的肩膀,“江曼,你在想我。”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仿佛在告诉她一样。片刻,他放手,转身离去。夜风寂寂,月光将他的身形拉出一条寂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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