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上苍,终于能够死在你的怀里……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饶芷柔的气力,苍白的脸上余着淡淡羞红……
她的瞳眸依旧那么明丽好看,如同两泓深深的湖。
却又分为澄澈,毫无尘垢,让龙涛一眼望尽!
她……,不再说话,全身的残余生机都凝于双眼……
带着一丝浅喜,就那么静静望着龙涛……
令人断魂……
……
龙涛全身都已麻木,从心脉到灵魂。
心碎的感觉象一把刀,在他身体的角角落落不停切割、撕裂!
他想嘶喊,他想怒吼,却又发不出一丝声音!
……
这一世,他足够坚强。
从一名纤弱到烂泥一般的“废物”,逆势崛起,悍然前行……
跟随北叔一路南逃,频涉生死,依托书院战天斗地,跃春水踏雪林……
十七岁,已经是驭波境九品巅峰,大符师,云鳞榜上的顶级高手,他完全有资格笑傲一切。
但……,这些,又有何用?
孤苦危难中,母亲把修为渡给自己,一夜白发、两眼俱瞎,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那冲天火海,在龙涛心中永远不会熄灭!
那分至亲至浓的母爱,在他心里刚刚温热便瞬间离别……
而此时,怀中的芷柔,生机已宛若游丝!
她,与自己危难间相识相知,相依相守……
温柔体贴,宛若春水,已经填满了自己心里的沟沟坎坎。
从无一声埋怨,从无一丝索求。
最后,她唯一向往的竟只是……死在自己怀里!
这……,又将是一场生死离别!
两滴血水从龙涛的脸上滚落,他的眼角已经呲裂……
碎裂的窗口,浓云似乎遮住了所有光芒。
老天爷,你真的瞎了吗?
……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龙涛猛然惊醒,对着最先行入的李慕渔嘶哑喊道:“舅舅……,救命……”
李慕渔望了一眼石壁上饶芷柔的画像,轻叹一声说道:“唉!这便是救命之法。”
龙涛望着画像,内心一揪,疾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万不可和北重山随后走入,也禁不住扼腕长叹。
北重山痛声说道:“你有所不知,饶姑娘从小神魂残缺,根本无法活过十八岁!为了不至最后魂消香残,李城主穷尽藏海境之威才有了这幅画像,至少先想办法锁住她的残魂。”
“啊?!”
果然如此,龙涛内心痛楚而又震惊。
他虽未进过这间石阁,但早就知道这里边挂着一幅仕女图,锁住那名女子索清秋的神魂,李慕渔穷尽半生拼命修炼,便是期待成为“神符师”之后,重新为她修魂塑体。
但是,要想成为神符师何其艰难?
这世间,只有失踪多年的“隐圣”罗老夫子才可能是,而且只是可能。李慕渔殚精竭虑已有数年,却似乎依然摸不到那道门槛。
“那,她岂不是只能锁在画中孤苦伶仃?”
龙涛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鲜血随着他的话语,滴落在饶芷柔身上。
“那也只是成功后的结果!倘若失败,她的神魂便会消失于天地之间,你别无选择。”
李慕渔沉声说道。
是的,他确实别无选择,唯一的选择只能是用那幅画锁住神魂,期待未来。
但,似乎这也并不容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心脉奇痛中,龙涛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问谁……
问天?问地?
“先问你自己!”
李慕渔言辞中带着一丝怒气,说道:“用这幅画锁着她的神魂,对于我来说本来并不难,但是因为你,现在却异常复杂,甚至有可能失败。”
“啊?为什么可能失败?”龙涛惊问。
“因为你!”
李慕渔凛声说道:“她从小神魂残缺,长到十六岁都从不知道何谓烦忧。但是你,让她学会了惦记思念,学会了担惊受怕,甚至学会了无中生有的自己吓自己,她的神魂才会纠结流离!”
李慕渔把饶芷柔视如女儿,虽然早就知道这般结果,却依然带着沉痛忧伤,继续道:“所以,这便增加了我引导她‘神魂入画’的难度。”
龙涛瞳眸紧闭,痛彻心扉!
万念成灰,心,还能怎么碎?
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如此。
没有给过她多少快乐,她却只知道为了自己心忧……
此时,门外走入一人,竟是星雪草庐的老师吾痕。
她无声轻叹,把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放在李慕渔手里,飘然离去。
李慕渔茫然摇了摇头,指尖凝聚灵气,轻轻打开盒盖。
淡金流光摇曳升起,一片朱红枫叶如羽飞出。
枫叶覆着淡淡薄霜,仿佛刚刚离开枝头,在高大的石阁空间内悠悠飘落,似乎带着落叶归根一般的释然与轻喜。
龙涛的瞳眸追着枫叶飘落,宛若伴着如水时光……
丹枫红透,白露为霜!
那是“隐圣”罗老夫子的小世界。
这滴“丹枫白露”本应在盛.雪手中,难道她知道今天的事情?竟毫不犹豫让师姑吾痕送了过来……
此时,那片枫叶竟在饶芷柔的朱唇上方停了下来,淡淡霜色在她微弱的气息中融化,凝为一滴白露流入口中。
随着露珠低落,朱红枫叶竟寸寸消隐,缓缓敛去了踪影。
李慕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