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铁青,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一手举剑,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扔给花娘,“滚!”
花娘接了银票,惊恐已经没了,倒是一脸嬉笑,“公子,您可要好好对待林姑娘,她前些日子才受到惊吓。”
不过她也没太放肆,说完就手脚麻利地重新关上门,滚了。
这个小十九,真是见钱眼开,那一叠银票怎么也有五千多两,怪不得她看不上醉仙居的掌柜,来钱肯定不如这里快啊!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我低头看着那带着寒光的剑锋,忽然感觉这把剑已经刺入我的心里,并挑起高高的波澜,翻江倒海,无所适从。
“咣当!”剑身猛然落地,一个黑色的人影幻影般冲到我面前,转瞬间,一只大手揽住我的腰身,我的人猛的扑向那个幻影,下一刻我便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虽然有些意外,喉头却不自觉一睹,眼泪已经涌上眼眶。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我却感觉的到,他越收越紧的手臂,和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双手慢慢抱紧他黑色的身躯,我的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离疏……”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时间仿佛停滞,原本被我压在心底的感情此刻全都被他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良久,这感觉才勉强平息,我们松开彼此,我抬头看着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你还是老样子,这我就放心了。”
他抬手,轻轻抓住的手,轻声道:“长清,你受苦了。”
浅浅的笑意浮现在我眼角,我轻轻摇头,“原本觉得忍受不了,但是有你这句话,忽然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我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也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长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我?”这大概是我听过,他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我恬淡一笑,道:“我还好,毕竟我还活着,这天下还有我容身的地方,我就知足了。”
“长清……”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到桌边坐下,不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怕我会忍不住掉泪,“离疏,那齐掌柜不是坏人,他没对我怎么样,你不要杀他。”
离疏面色冷了些,冷淡道:“我不杀他。”
我伸手倒了杯茶给他,“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我们不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原本以为我已经一无所有,现在我至少还有你,即便你依旧是路过,仅仅是片刻就要离开,我也心满意足。”
他没接我递过去的茶,却静了一瞬,低声道:“我这次,不是路过。”
我一愣,抬头看他,他没看我,只是道:“得知你落难的消息,我应该早来的。”
“你……”我心头猛然一颤,就像求了很久的东西忽然就这么得到了,既不敢相信,又惊喜万分。
可是他却不再多说了。
我也不强求,他这样的人,有这一句,就够了。
气氛忽然凝滞,我静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将心情抚平,换上淡然的笑意,轻声道:“这么晚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叫人换些酒菜上来。”
说着我就起身去开门叫人,打开门,外面微凉的空气打在我脸上,让我猛然清醒了一些。
离疏,他也是杀手,襄王抓不到女姝,说不定会拿住我来威胁他,到时候,就难办了。
可是,我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进退两难,事到如今,要怎么演才能骗过襄王的眼睛,这个时候盯着我必定不是花娘,既然这样,花娘也不一定力所能及。
暂时没想到办法就先不要强求了,他是杀手的身份不一定能查出来,不过,他曾是我侍卫这件事,是躲不了了。
走一步看一步,就算是杀出去,大概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虽然这是下下策。
离疏也是掏了一大笔银子的,所以酒菜上来的很快,看着这满桌子精致的酒菜,我原本还很悸动,可是一想到襄王带来的麻烦,我的心思又沉重了起来。
离疏坐在对面,并不动筷子,只是看着我,轻声问:“你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抬头,很想给他一个笑容,可是挤了半天,却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为难,我觉得我能活着就不算为难,虽然之前被关在掖庭干了一些粗活,将军府被查封的那天淋了一夜的雨,天牢里走了两趟,见过了不少大刑,不过没用在我身上,我已经很庆幸了,我还很庆幸之前生那场大病的时候不在掖庭,要不然指不定就死在那里了。这里的花娘对我还算不错,并没有怎么为难我,之前,之前第一次迎客的时候被一个女杀手冲进来吓到了,不过我也算因祸得福没有,没有**,虽然举步维艰,但是我都走过来了,还见到了你,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说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又一次掉了下来。
其实这些事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甚至绝望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说实话,要是面前的人是我哥,我可能会一边说一边嘲笑,可是偏偏此刻,我力求轻描淡写地说给离疏听的时候,心里却觉得万般委屈,就如一个普通的林长清,一个刚从乡下来到京城的土丫头,突遭变故,家道中落,无依无靠。
离疏沉默着,却抬手为我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这一刻,我好想过去抱住他,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而我却没有。
大概我还有那么一点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