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冥在散朝以后,并没有去朝房处理事务,只是简单的吩咐吏员几句之后,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府宅。
府内的偏厅里,姜允与姜桓早已等候多时了,今天老皇帝对姜桓的一番话,明显透着他对姜家的不满,地方大吏回朝,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便冀州兵乱,也联系不到他姜桓的身上,可老皇帝却偏偏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敲打自己,姜桓心中变得十分忐忑。
更重要一点,在回来的路上,早有快骑从冀州赶来,这说明冀州的战况已经岌岌可危了。
老皇帝至今没有委派将校北征,也没有立刻部署冀州防务,选任冀州牧或者冀州刺史,这中间意味着什么呢?
姜允和姜桓坐在偏厅里都没有提及此事,只是各自品着茶,脑子里胡乱的思考着,直到姜冥急匆匆赶回来,管家余伯从外面关好偏厅的房门之后,姜冥才开口叹道:“二哥,你这次回京太冲动了,这回皇上可是要拿你开刀了。”
姜冥这句话说的突兀,姜桓手里的茶杯抖了一下,但很快,他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一脸急迫的姜冥,略微叹口气:“应该没那么严重,否则早朝的时候,皇上就该对我下手了。”
“老二说得对,我们不要自乱阵脚。”姜允放下茶杯,看着两个弟弟,又道:“首先我们要明白老皇帝今天为什么突然抓住老二回京的事情不放,也要知道,老皇帝今天为什么忽然对太尉发难,如果我没猜错,冀州战事如果继续恶化下去,朱永昌这个太尉恐怕真的要做到头了。”
姜允说着话,已不住摇头:“大隆的江山恐怕也要动荡不安了,唉……造孽啊!”
姜允的话刚说完,姜冥忽然想起了今天朝堂上老皇帝说过的另一句话,‘执金吾苗殄曾向老皇帝提及,姜桓的儿子姜泰已经效命北军’,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姜家和苗家从不来往,今天老皇帝却偏偏提起是苗殄提起的此事,那么其中必有深意,而另一方面,姜泰因为苗家两个姑娘而得罪太尉之子朱永昌,也就是说,姜家和苗家似乎在无形中,已经站到了朱家的对立面,那么,老皇帝这么急迫的在朝堂上提起姜泰效命北军之事,必然是督促姜桓尽早让儿子述职。
姜冥想通这一点,立刻兴奋的把自己的想法和两个哥哥分享:“如果我没猜错,老皇帝是让咱们家泰儿尽早去述职,也有可能,北军要出征了。”
“这……”姜桓有些犹豫了。
已现在的形势来看,他并不希望儿子再去北军,可老皇帝都已经知道了此事,恐怕无可避免了。
姜桓并没有接过姜冥的话茬,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屋内异常安静,偶尔有姜允的轻叹声:“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是让泰儿下午去一趟中尉营吧。”
姜桓还是低头沉思,并不支声,许久之后,姜桓略显失落的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可朱家那头,怎么办?”
“哼,河北战事如此紧张,想朱家已经无暇再去理会昨天的那件事了,即便朱洪那小子回家告状,已老皇帝现在对朱家的态度,他们也不敢再生事端了,只有打好这场仗,他的太尉一职才能保住。”姜允冷笑着说道,他目光深冷的扫了一眼二人,继续说道:“不过,苗家既然肯向我们示好,在皇帝面前替我们说话,我想,我们不妨去拜会一下,怎么样?”
“苗家的势力虽然不及朱家,但是苗殄官居执金吾,执掌南军,在洛阳也算军权在握了,也许,咱们应该和苗家多走动走动。”姜冥笑着点点头。
姜桓立刻起身,把茶杯放在桌上:“我这就让泰儿去备礼物,在我离开洛阳之前,咱们去拜会一下。”
……
“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
这是姜泰在默背孙子兵法,这一套兵法,除了始计篇,虚实篇以外,要数军争篇最难背诵,所以姜泰熟读兵法这么久,始终背不全,此时他忽然不背了,也是因为最后一句被他忘记了。
姜泰之前还摇头晃脑的背诵着,这会,他已经挠着头,犹豫着要不要翻开竹简再看一看,却听外面响起了父亲姜桓的声音:“亲而离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随着声音,姜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此时他略微皱着眉,凝视着儿子,很是不满的训道:“不成器的东西,孙子兵法就这么难以背诵吗?”
“可是父亲,我已经熟知其中精髓,即便背下来又有什么用呢?”姜泰很不在乎的顶了一句,见父亲已经坐到了自己身边的软席上,赶忙又道:“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司马,行军打仗,布阵对敌,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胡话!”姜桓怒喝一句,拿起桌上的孙子兵法,又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小小年纪,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好好拼搏一番,日后若能当上屯骑校尉,便是一军将领,若能跻身中尉一职,便是两千石大员,与九卿同等,更何况,握有军权才是硬道理,你懂吗?”
父亲的一本正经让姜泰无言以对,他只能默默的点点头,而后叹道:“只是不知何时,我才能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快了。”姜桓叹了口气。
姜泰听到这句‘快了’,眼睛都要直了,他立刻抓住姜桓的衣袖,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