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现在做这些事情,有意义吗?封先生,我没想到,时隔两年,您还是这么残忍无情。”
她终究在他的面前败下阵来,先一步乱了方寸。
看来谈话进行不下去了。
她敛去笑意,拎起包包正要起身,对面封北辰眸光一寸一寸的暗下,比起她的烦躁情绪,他开口的语气依旧惯有的平静:“再喝杯茶吧。”
他说话间,修长好看的手指已经拿起了茶壶为她的茶杯添上了热茶。
氤氲的热气萦绕在了两人之间,更加模糊了他此刻的神情。
顾念星皱眉看向他,语气冰冷:“够了没有?”
封北辰眼底闪过不解,“够了?”
“七年前,你仅凭我在飞机上的那通电话便能一分不差的找到我和我爸爸的住处,我想,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知道那么多,那么我之后经历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你应该也不会陌生才是,只要你想知道,我做的任何事情,我的任何遭遇,应该都不会逃过你的双眼……”
看着他,眸光里只有冰冷,以及对自己曾经一厢情愿的自嘲。
“当年你因为我对我父亲的那番话,厌恶极了我的欺骗,跟我一刀两断,只是因为你这一辈子都过的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低过头,从来没有过过一天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你无法体会我那个时候的心情。”
“曾经的我,也过着无欲无滤富庶的生活,只因为家中的变故,瞬息之间跌入地狱,那段日子,暗无天日,妈妈的死,爸爸的消沉……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们靠什么维持生命吗?爸爸酗酒嗜赌,家里三天两头便会有人来砸东西追债,安稳日子?温饱?这些都变得极其奢侈……那个时候,我无法改变爸爸的消沉,只得辍学,可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小女孩,想找一份工作,你知道有多难吗?”
“一开始有人会看你可怜施舍你一些食物,到后来,这一片的邻居和商铺看到我都会用极其厌恶的态度叫我小叫花子滚远点,于是我真的像个乞丐一样,摇尾乞怜,只为了一口温饱的食物,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爸爸可以活下来……”
“有一次,天气恶劣连续大暴风雨,家里的房子漏水严重,我和爸爸都生病了,爸爸比我要更加严重一些,我在一家药铺前跪了整整三个小时,店长才给了我两颗退烧药。回到家,爸爸已经病入膏肓,我将药喂给了爸爸,看着爸爸逐渐好转,而我却一病不起,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被一个好心人救下,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
“你或许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对待乞丐会真正有善心的人,真的没有几个,有一次,我连续几天没有要到食物和一分钱,我当时真的很绝望,我甚至想到了,或许,和爸爸一起死去,就能在天国见到妈妈,我们一家三口在那个世界团聚也不错……”
“不过,我还是幸运的等到了奇迹的发生,我刚好碰到了一对交通事故的母女,那个小女孩浑身是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惊呼了声,hr熊猫血,不好,我们急救车正缺这类血型……”
“hr熊猫血?我想到了体检的时候,检测出我的血型不正是这个吗?那个小女孩的母亲哭着求救说有哪位好心人是熊猫血的救救她的女儿,她一定有重谢的时候,我的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走了过去,没有去看那受伤的小女孩,而是看着那个女人,问她,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帮这位妹妹输血,你就会重谢我?”
“女人仿佛看到了希望,激动的按住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真的hr熊猫血,我的肩膀被女人按的生疼,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她,我是,不过,想让我先救人,要先给钱。当时周围的所有人看着我的目光一下子变了,从一开始的感激,变成了深恶痛绝的不齿,连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开始斥责我没素质,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我却只想到钱……”
“他们并不知道,钱在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就是天,就是命,我和爸爸都指望这一点钱救命。我记得女人当时狠狠地瞪着我,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一百块摔在了我的脸上,恨恨地说:‘多抽点,给我女儿多抽点,这种没素质的小崽子,居然敢趁火打劫,如果不是我女儿需要,我绝对不会要这么肮脏的人为我女儿献血……’”
顾念星脸上又恢复了浅浅的笑容,“呵呵,那个时候的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周围的那些目光,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对我最重要的,只有金钱而已,他们骂我肮脏,小小年纪这么势利眼,长大了一定是社会上的渣滓,可,我能怎么样?让我和爸爸去死?我们又做错了什么?爸爸坐过牢,药厂出过事,登过报纸,爸爸的名字在s城如雷贯耳,想要找一份工作比登天还难……难不成让他去整容换面?何况,那个时候的爸爸沉浸在母亲的死之中一直消沉痛苦。”
“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进剧组拍戏的时候,当导演看到我演绎的那个角色时候传神的表演时,暂不绝口惊为天人的样子。大家只以为我是遗传了影后母亲的演绎细胞,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我有过那样一段痛苦不堪的真实过往,而我演的第一个角色,正是一个为生活所迫徘徊在痛苦绝望边缘的女学生,那个角色仿佛是根据我的亲身遭遇而为我量身定做,试问我又如何会演绎不出它的精髓呢?”
端起茶杯,清香的茶水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