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太熟谁,自然就有些无聊了。可幸是别墅活动空间大,天气也暖,大家散散乱乱地分布在厅里、茶室里、院子里,何星楚还找到了一楼的钢琴室,因为大伯家的媳妇儿刚好又是钢琴老师,平时会把学生带回家里练琴。
我原本和嫂子在亭子里喝茶,女人的话题永远围绕着穿衣打扮滔滔不绝说也说不完,说得口干了,屁股也坐累了,就起身走走。踱步到琴室外面的落地玻璃边上,发现何星楚正坐在钢琴前,何妈妈则倚在钢琴边上,两个人正聊着什么。
似乎实在围绕钢琴,围绕音乐探讨着什么。
时不时,何星楚给妈妈弹奏一段,妈妈就露出欣赏的微笑。
何星楚的钢琴,其实很蹩脚。他很喜欢弹吉他,但其实也很蹩脚。他会的乐器太多了,吉他贝斯爵士鼓就不说了,钢琴小提琴萨克斯也略懂一二,就是因为会的多,才没有精通的,都仅限于作曲需要。这与音乐的缘起,除了他自己的感悟,还得归功于母亲的。
是初中时,母亲给他送了一个电子琴。
十四岁,是感知力最强的年龄,是最容易看见未来轨迹的年龄。
何星楚至今还会使用那个简陋的小琴写曲子,因为里头包含妈妈的鼓励和支持。虽然在以后的日子,妈妈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不清,可以说是隐晦了,他也还会觉得妈妈在心底的某处,对他仍是欣赏的。
现在,他给妈妈弹奏一些于他,甚至于很多陌生的人们,都已经耳熟能详,偏偏妈妈可能从未耳闻的旋律。而这些旋律,有没有给予妈妈一些遐想,一些共鸣呢?
如果有,也许就多了几分生而为人的羁绊,那是不分辈分,不论老幼的。
琴室的隔音并不好,我能听得出何星楚谈的是《爱情学概论》,那是一首欢快又充满哲思的歌。这首歌旋律轻快,但是何星楚琴技意外地纯熟,大概是妈妈的笑容给了他信心。过去他在舞台上的弹奏,不是节拍不对,就是弹错音调,失败率百分百的,他都不轻易给粉丝们弹奏。
我偷偷听着,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一转脸,我就撞见了何爸爸也立在落地玻璃的那边。我猜何爸爸是感知了我正看着他的,但他假装不在意我,只是默默地看着琴室里的母子。
人老了都归于简朴,穿着蓬松柔软的羽绒服的何爸爸,裤子有些松垮,脚上的已经是老人鞋了,这样的形象,让我想起了那从深沉结实的土地上归来的那一代人。
良久,他才转过脸,冲我生硬而礼貌地笑。
眼角泛起密密麻麻的细纹。
他的笑眼和何星楚是一模一样的。
大概是世界上所有的爸爸都不擅长和孩子的女朋友打照面吧?可见刚才他与我的交谈,他和我的碰杯,心底里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他都是演给他孩子看的。
他那个在不知不觉中,只能通过争吵来交流表达的,倔强的孩子。
“这孩子还是跟他妈亲。”何爸爸耸耸肩说,似是想跟我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因为妈妈最爱笑,最爱称赞。”我说,“就像一个人当然会沉迷美丽的幻想,但是也需要现实给他辣辣的耳光,爸爸就是那些现实的耳光。”
何爸爸似乎觉得我说话蛮有水平,笑出了更多的细纹。
于是我继续乘胜追击,说道:“星楚4月就开始第一场巡回了,你会去看吗?”
他一愣,显出些温热的冲动,却又不想示弱,最后只是含糊地说:“看有没有时间吧。”
他会去的。
我露出胜利的笑容,偷偷地。
“这个孩子呀……”何爸居然要跟我继续聊下去。
“嗯?”我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个孩子最一根筋了……”我以为他要好好称赞一番这可怜的二孩了,要赞他勤赞他韧,又感叹他不走便捷平坦路偏偏要披荆斩棘的个性,结果,何爸爸只是露齿一笑,说,“要是人家不把他换下,他就一辈子不会把人家换下。”
嗯?他是在说感□□吗?他是在请求我别把他孩子换下吗?我咀嚼着,斟酌着,一时不知道作何回答。
“我……我知道。”我诚惶诚恐地说。
何爸爸把双手插.进口袋里,突然站得笔直,说:“这孩子,我知道他长大了。我看了那个视频,那个……在什么音乐节的视频。”
他指的是我和何星楚在“r”的舞台下面接吻的视频。
这叫我的脸腾地就红了。
何爸爸脸上泛出欣慰的深沉的微笑:“我真想不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这个,看着自己的孩子由男孩长成了男人。”
何爸爸的这句话,毫无预兆地让我的眼睛冒出了潮气。
原来这是一个爸爸所会看到的景致。
大概是同为男人,孩子的成长勾起了属于他自己的成长历程的回忆,虽然年代不同了,经历的事也大不相同,但是心和身体都总是一样的。那种感觉,依然是那么青涩,那么激情,那么鲜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