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却也并非从未清醒,早在先帝在时,他被加封和硕和亲王,那会儿才仅仅二十一岁。可后来糊涂惯了,荒唐惯了,倒也渐渐分不清疯与醒了。
弘昼哑然失笑,想起母妃对他的劝诫,当时他心头不是未曾挣扎过,到最后也认了。倘若糊涂几十载,能换来他母子二人一生平安,倒也合算,可如今……
“和亲王……”女子柔糯的声音随轻移的裙摆同来,弘昼抬眼,见纯妃立身,正定定望他。
“前几日听说裕太妃身体抱恙,我这还未来及探望,谁知再见竟是天人永隔……”纯妃以颇伤感的语气道。
见弘昼颔首,只看她,却不开口应她,纯妃怏怏,接道,“您节哀,我这先行一步。”
回转过身,只听身后的男子开腔,“纯妃娘娘留步。”
纯妃顿下脚步,面上露出一丝道不明的笑意,回首看向弘昼。
和亲王的眼神微微亮起来,“纯妃娘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纯妃抿唇,莞尔一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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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边疆的捷报一封封传来,当今万岁爷的妻弟富察傅恒,归期已有期。
可又传傅恒在前线,伤了右肩,推迟约半月方可回京。火舌卷进亲手抄写的红笺小字,尔晴披着外衣于灯下枯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偏偏又病倒了。
尔晴身子不适,打水伺候皇后娘娘梳洗,自然就落到了明玉身上。
这明玉一大早,刚把铜盆里的水洒在庭前,回过身来,只听后面有人唤她,“明玉。”
有些怔愣地转头,竟见到……富察侍卫正站在进门处,一时间吓得翻了手里的空盆,发出极大的一声回响,明玉嘴里先是喃喃而语,接着便大叫出声来,“娘娘!娘娘!”边叫边往富察容音的寝殿里跑。
留在原处的富察傅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纳闷儿,难道自己变得如此面目狰狞,竟将这丫头吓成这样了?
富察傅恒肩上受伤不假,可他却丝毫不听劝诫,只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为的就是早日回宫,跟姐姐报一声平安,还有便是能早些见到未曾谋面的小外甥永琮,以及那个教他朝思暮想深入骨髓的女人。
“你这丫头,怎得这般莽撞,永琮这才刚刚睡下,若是被吵醒了,可又得哄上半天呢……”富察容音听见门外的动静,细声斥了明玉几句,右手轻轻掩起婴孩的被角。
摇床里的小阿哥永琮睡梦中听得纷扰,不由得嘟起小嘴,伸出小手来动了动,不会儿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过去。
“娘娘……不是的,是刚才,刚才……”明玉这会儿顾不上喘气,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富察容音叹气,“要不然你先喝口茶,再慢慢说来。”
明玉急得直摆手,随即指着门外道,“富察侍卫他……回来了,就在外面!”
“什么!”富察容音大惊,站起身来,往门外瞧。
那富察傅恒此刻恰好进屋,着了一身深青便服,面上黑了瘦了不少,却更为凸显出那一双星眉剑目,炯炯发亮,沉声道,“姐姐,是我回来了。”
富察傅恒走近摇床,探头去看那睡得正香的小阿哥,忍不住伸出大手抚了抚永琮胖乎乎的小脸。
“姐姐这些日子身体可好?”转头向富察容音道。
“都好……都好。”富察容音还未从惊喜中缓过神来,一时语塞,“你怎么提早回京了,皇上那竟也没有知会我一声,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傅恒只摇头笑笑,“无碍,我此番入宫先是去见了万岁爷,得了准许才来的长春宫,特地来看小外甥一眼,”又轻轻戳了戳永琮的小脸,软下声音去逗他,“你说对不对呀。”
直起身来,环顾四处,唯独不见尔晴的影子,难掩疑惑的神情出卖了他此刻内心所想。
“尔晴病了,在房里歇息呢,怎么?还未成亲,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姐姐了?”富察容音同他玩笑。
傅恒语塞,半天憋出一句,“我……我去寻她,瞧一眼再走。”这上得战场,杀得敌军的富察傅恒还是改不了先前的老毛病,耳根倏地红起来。
富察容音和明玉相视,两人忍不住嗤笑出声,果真还是那个如假包换的富察少爷。
富察傅恒不想理会这俩人,转身便欲去寻尔晴,隐隐还能听得背后的取笑声,耳根这下更是红透了。
行至连廊,迎面撞见给尔晴送药出来的如意,手里正托着一只空的药碗。
“怎么?她病得严重吗?”傅恒轻声问她。
如意半天没缓过神来,这……富察侍卫何时回京了?“啊?我这就去叫……”
却被富察傅恒以手势阻止。
屋内的尔晴这会儿刚喝过药,拢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头丝缎般的长发散落至腰际,半掩着的小脸略显苍白。
自从小阿哥出生以来,尔晴再也没睡过一个整觉,她很害怕,先前的那个噩梦会再次成为现实……
此刻传来几声急急的敲门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