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又出现那只血肉模糊的猫。
梦里面的若曦变成了少女的模样,清瘦寡言,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她在空荡荡的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一种异样升上来,着急的跑出去,沿着街道找过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果然看到了被随意丢弃在垃圾桶旁边的猫。
血肉模糊的猫,眼睛是睁开的,就那样木然而空洞的看着天。身体已经僵硬了,不知道为什么,摸起来手中还残留着温热。
年少的若曦浑身凉透,如坠深渊。
她是颤抖着醒过来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宿舍的床上,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心里那股寒意还是不断的涌上来。
“又做了那个梦了?”浅浅顺手水递给若曦,关切的问道。
若曦点头,转头去看坐在窗台上晒月亮的mini,它一副冷漠的样子,眯着眼睛看窗外的风景。
若曦嘴角露出一个笑,转过头看浅浅,有些失神:“说起来也怪,它明明是被我爸掐死的,怎么在梦里面,都是面部流血,死不瞑目的样子。”
她的语气很淡然,可不知道为什么手一直在抖,水杯跟着晃荡。她抬起头看着浅浅,脸上显出茫然的样子。
浅浅不说话,把水杯接过来放在一边,去抱她:“不许再想了,都过去了。”
窗台上的mini仍是冷淡的模样。
多年之前,若曦也有过一只猫。圆脸圆眼睛,老的几乎走不动路。但每当若曦回家,它都尽力站起来,跳上来爬到她的肩膀上,温柔的蹭她的面颊。
蹭十五岁的若曦的面颊。
只有这只猫长久的陪伴着她。
她已经十五岁,对死亡有了初步的认知,知道分别必定来临。但尽管如此,她仍旧恐慌。怕它会离开她。
甚至会逃课来陪着它。
它尽职尽责的陪伴了若曦十年,在她孤独的不得了的年纪里。脖子上挂着钥匙独自上学放学,会有保姆来给她做饭,但不会留宿。
母亲早逝,父亲是退伍军人,手段强硬,成立的公司以黑马的姿态杀入市场,带来的产值令人咋舌。他面相威严,一丝不苟,对待若曦非常严厉。吃饭不可以把米粒掉在桌子上,走路挺直脊背,要独立坚强,被教训也不可以哭。
因此,当他发现若曦对一只猫太过依赖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举动。
他把那只猫掐死,丢在门前的垃圾箱中,刚好能够让放学回来的若曦看到。
那种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就如同歌里面写的那样,一生相信的执着,一秒就崩落。只不过上学放学,重复每天的生活。
转眼天翻地覆。
父亲坐在客厅等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只猫是其实是你害死的,因为你为了陪它竟然逃课,是它代替你承受了惩罚。”
若曦浑身发抖,生了一场大病。
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对自己害死了一条生命的惩罚。这件事是她的错,她想,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够病死而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活在对父亲的恐惧和对生命巨大的惶恐中。
不敢爱人,也不敢被爱。
她下意识觉得那是一种即将带来死亡的事情,她的感情会让人受到伤害,她害死自己所爱。
并且下定决心再也不养动物。
在国内她从来没有朋友,待人冷漠。学校有人孤立欺负她,把鸡蛋抹到她的头发上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就冷漠的看着她们,神经质一样。
那些人没有获得乐趣,反而被吓得心里发毛。
那一段孤苦卓绝的日子,每夜起开始做噩梦,颤抖着醒过来,半夜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心里痛的不得了,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拿一枚尖锐的铅笔抵着自己的心口,血流出来,身体痛会分散大部分注意力。
这种情况在她到达国外念书以后才有所缓解。
准确的说,是在遇到浅浅和养育了mini之后。
浅浅看着她,仍是不在乎的样子:“喂——若曦,你相不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若曦说。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看人的那股眼神,我还真没遇见过。警惕又冷漠,拒人千里之外。”浅浅想起来她们初见时候的样子,十八岁的若曦对她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跟人讲话。”说完背身独坐,带上耳机看书。
浅浅气的几乎要和她打一架。
但想起老爷子对她说的话,若是在外惹是生非,趁早回家来。因为家里能保护她,在外面鞭长莫及。“池家不能受人欺负”这是原话。
浅浅怕刚出来就被喊回去,咬牙切齿的暂且忍耐下来,背后不晓得计划了多少次暗害若曦,一步一步全都计划好,她觉得自己虽然对解剖小白鼠不在行,但也许会是一个天才杀手。
“结果,你看现在我俩都没打架,还无话不谈。你也成了老师心里面聪慧的中国学生,现在去参加社区义工,学业好样貌也好,还有了mini。”浅浅看着若曦,收起嬉皮笑脸:“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好的,我向你保证。”
她把mini抱过来放在若曦的膝上,对着它说:“听到没有,你可是个英雄,把我们若曦从水深火热里面拯救出来了。”
mini抬头看了一眼若曦,眼神中似乎略带讶异。
其实养育mini,是一个“阴谋”。以为中国学姐要离开回国,托付一只小奶猫给若曦养。她死活不同意,但就是不说原因为何。但是私下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为这只小奶猫的命